一个念头如同闪电,瞬间劈开了她冻僵的脑海!
她枯槁的身体爆发出非人的速度!溃烂的右手不顾剧痛,极其粗暴地、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猛地抓向脚踝处那丛枯根!死死攥住那个沾满黑泥的坚硬凸起!
抠!
五指如同铁爪,狠狠抠进冰冷滑腻的淤泥和枯死的根须缝隙!
用力!
用尽残存的力气!猛地……向外……一掰!
“噗!”
一声轻微的、如同剥离粘连的闷响!
那团坚硬、沾满黑泥的物事……终于……被极其粗暴地……从枯根上……掰了下来!
触!
掌心!
冰冷!坚硬!带着淤泥的滑腻和一种……属于硬壳的……坚实感!
李青禾枯槁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深陷的眼窝里那片摇曳的微光瞬间爆发出骇人的光亮!溃烂的右手死死攥着那团沾满黑泥的物事,极其艰难地、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颤抖……举到了眼前!
抹!
溃烂的左手不顾污秽,极其粗暴地抹去那物事表面厚厚的、散发着恶臭的黑泥!
一下!两下!
黑泥簌簌落下!
露出
一层……
厚重!
粗糙!
带着隐隐水波纹路和岁月沉积的……
深黑色!
的……
坚硬外壳!
蚌!
一只深埋淤泥、吸附在枯死芦苇根上、不知沉睡了多少年的……
巨大黑蚌!
蚌壳紧紧闭合着,边缘处沾着几缕枯死的根须,如同古老的封印。冰冷、坚硬、沉默,在这片死亡的泥沼深处,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腐朽又坚韧的……气息!
“啊——!”
一声带着巨大震惊和难以置信的尖叫,猛地从塘埂上方炸响!
李青禾枯槁的头颅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猛地抬起!
布满血丝的眼睛越过自己沾满淤泥的身影,死死钉在塘埂上!
一个穿着碎花薄棉袄、挎着小竹篮、脸蛋冻得通红的少女——秀秀,正站在小树旁边,一手捂着嘴,一手指着李青禾掌心的黑蚌,大眼睛瞪得溜圆,里面充满了巨大的惊愕和一丝本能的……农人看见可用之物的……亮光!
“黑……黑蚌!”秀秀的声音因为震惊而拔得极高,带着浓重的乡音,每一个字都清晰地刺破了塘口的死寂和寒风:
“蚌肉……喂鸡!”
她的目光如同精准的尺,飞快地扫过那只巨大的黑蚌,又扫过这片恶臭的废塘,最后落在李青禾枯槁如鬼的脸上,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
“壳……磨粉!肥……肥田!”
“肥田?!”
这两个字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
瞬间点燃了李青禾深陷眼窝里那片骇人的光亮!
她枯槁的头颅极其缓慢地、极其僵硬地……再次低下。
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钉在掌心那只冰冷的、沉默的、沾着枯根和淤泥的巨大黑蚌上!
深黑色的蚌壳,在惨淡的冬日天光下,反射着一点……幽暗、冰冷、却又仿佛蕴藏着某种腐烂生机的……微光!
肥田?
这片死塘?
用这……蚌壳?!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被强行点亮的、近乎毁灭的……希望之火,在她胸腔里疯狂冲撞!深陷的眼窝里那片光亮剧烈地燃烧着,映照着掌心的黑蚌,也映照着脚下这片龟裂恶臭的……三亩……死地!
她溃烂的、沾满淤泥和脓血的右手,极其缓慢地、却又无比用力地……将那只冰冷的黑蚌……
死死地……
攥紧!
蚌壳边缘锋利的棱角,深深硌进了她溃烂的掌心!
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也带来一种……无比真实的……触感!
风,呜咽着卷过废塘,掀起更浓烈的恶臭。
李青禾枯槁的身影依旧半跪在冰冷的塘埂边缘。
布满血丝的眼睛,越过掌心的黑蚌。
死死地……
钉在了……
那片龟裂、冒泡、散发着死亡气息的……
三亩……
淤泥之上!
攥着黑蚌的溃烂右手,在寒风中……
无声地……
收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