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粘稠如墨,带着地底深处独有的阴冷湿气与浓烈的腐朽腥味,瞬间吞噬了林惊澜与柳如絮的身影。身后入口处的喊杀声、兽吼声、火光,如同隔着一个世界般骤然远去、模糊。 林惊澜眼中淡金光芒流转,虽只照亮身周三尺,却足以视物。脚下是陡峭向下、湿滑无比的古老石阶,布满青苔。空气污浊沉闷,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硫磺与某种陈年积尸混合的恶臭,令人作呕。
更深处,隐隐传来沉闷的、如同巨兽心跳般的“咚…咚…”声,每一次跳动,都引得脚下石阶微微震颤。 “小心脚下!”柳如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玄阴真气特有的清冷,驱散了些许令人窒息的浊气。她指尖弹出一缕冰晶,落在前方石阶上,瞬间照亮一片区域,只见台阶缝隙里,竟散落着几片细小的、闪烁着幽绿磷光的鳞片!
“是那蛊虫遗留的磷粉!”林惊澜目光一凝,千面狐化作的“金蝉脱壳蛊”残留的踪迹!他身形没有丝毫停顿,沿着磷粉指引的方向,踏着湿滑的石阶急速向下。柳如絮紧随其后,玄阴真气流转周身,将弥漫的恶臭毒气隔绝在外。 石阶仿佛无穷无尽,深入地心。
不知下行了多久,前方隐约传来“哗啦哗啦”的水流声,空气也更加湿热腥臊。转过一个巨大的钟乳石柱,眼前景象豁然一变! 一条约莫三丈宽的地下暗河横亘在前!河水竟是诡异的暗紫色,粘稠如同血浆,翻涌着浑浊的气泡,散发出刺鼻的腥甜恶臭!河面之上,弥漫着氤氲的、带有迷幻色彩的淡紫色雾气。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河岸两侧,堆积着累累白骨!有人骨,有兽骨,层层叠叠,不知历经多少岁月,不少骨殖上还粘连着尚未完全腐化的筋肉毛发!暗河对岸,依稀可见一条蜿蜒向上的甬道入口。
“腐骨河…传言中孝陵地宫的护陵阴脉,汇聚千年尸气怨念…”柳如絮声音凝重,“这河水剧毒腐骨,雾气惑人心神!” 林惊澜目光越过暗河,锁定对岸入口处一丝微弱的、几乎被紫雾淹没的幽绿磷光!千面狐过去了! “如何渡河?”柳如絮蹙眉。河水宽三丈,轻功再高亦需借力,但河面粘稠如油,无处落脚。岸边白骨累累,更不知潜藏何等凶险。
林惊澜眼神沉凝,体内《两仪》真炁奔流不息。他深吸一口气,那浓重的腥甜恶臭冲入肺腑,灵台却一片清明。他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向上,淡金色的真炁凝聚、旋转,竟在他掌心上方尺许处,凝成了一朵缓缓旋转的、半透明的淡金色莲花虚影!莲花虚幻,却散发着某种中正平和、包容万物的气息。 “佛光初现·步步生莲!”林惊澜低喝一声,一步踏出!足尖竟稳稳地点在那朵虚幻的金莲莲心! 莲花虚影微微一沉,荡开一圈涟漪,稳稳承载住他的重量!他足下发力,身形前掠,同时左手再次凝聚一朵稍小的金莲虚影,凌空抛出,精准落在前方丈许处的河面上空! 一步踏出,金莲自生!
两步踏出,身前金莲已凝!
林惊澜的身形如同鸿雁掠水,在粘稠腥臭的暗河之上,踏着一朵朵瞬间凝聚又瞬间消散的淡金莲影,急速冲向对岸!所过之处,河面那惑人心神的淡紫雾气竟被莲影散发的佛光微微驱散! 柳如絮眼中闪过一丝异彩,毫不迟疑,身形如惊鸿般紧随其后。她足尖轻点林惊澜残留的莲影边缘,借力飘飞,玄阴真气在足下凝结出微小却极寒的冰晶,同样稳稳渡河!两人配合默契,瞬息间已至河心。 就在此刻!
“哗啦——!”
平静的血色河面猛地炸开!数条碗口粗细、形如巨蟒、却布满惨白色骨刺和腐烂吸盘的诡异触手,带着漫天腥臭血水,如同毒龙出洞,狠狠卷向半空中的林惊澜和柳如絮!触手未至,那浓烈的腐蚀性毒雾已扑面而来! “小心!”柳如絮清叱,玉指疾弹!数道凝练如实质的玄阴指力带着刺耳尖啸,精准射向卷来的触手尖端! “噗噗噗!”
指力击中,触手尖端瞬间爆开墨绿色的浆液,发出“嗤嗤”的腐蚀声!但触手数量太多,速度太快,更有两条从侧面无声无息地缠向林惊澜双腿! 林惊澜眼中金芒爆射,毫无惧色!他正踏在一朵新凝的金莲之上,面对缠来的触手,竟不闪不避!双手结印,口中梵音低诵,体内《两仪》真炁瞬间转化为至刚至阳的磅礴佛力! “金刚伏魔·镇狱印!” 双掌猛地向前推出!一方由纯粹金光构成的巨大佛掌印凭空出现,掌心一个巨大的“卍”字佛印旋转不休,带着镇压一切邪魔歪道的浩瀚威严,狠狠拍向那汹涌而来的触手群! “轰——!!!”
金光与墨绿毒汁猛烈碰撞!
佛掌印势如破竹!数条粗大的触手被金光扫中,如同烈日下的积雪,发出凄厉的嘶鸣(仿佛来自深渊的痛苦嚎叫),瞬间碳化、碎裂、化为飞灰!剩余的触手如同受惊的毒蛇,猛地缩回血色河底,只留下河面剧烈翻涌的泡沫和刺鼻的焦臭味! 趁此机会,林惊澜与柳如絮身形再展,足下莲影与冰晶闪烁,几个起落便稳稳落在对岸!回首望去,腐骨河暗流汹涌,却再无怪物敢露头。 两人不敢耽搁,沿着残留的磷光痕迹,冲入那条蜿蜒向上的甬道。甬道狭窄曲折,四壁湿滑,刻满了早已模糊不清的古老符文。那股沉闷的心跳声愈发清晰,如同擂鼓般敲在心头,带着一种诡异的压迫感。
前行数十丈,前方豁然开阔!一个巨大无比、穹顶高耸如星空的地下石窟出现在眼前!石窟中央,赫然矗立着一株比之前在密道中所见庞大了数倍的尸香魔芋! 这株魔芋高达数丈,粗壮的黑色根茎如同虬龙般盘绕在地面累累白骨之上。巨大的暗紫色花瓣层层叠叠,肥厚如肉山,散发出浓郁到化不开的、带着极致甜腻与腐臭的香气!花心处搏动的肉瘤足有磨盘大小,每一次搏动,都喷涌出大量肉眼可见的淡紫色惑神花粉,弥漫整个石窟!更令人心悸的是,花心肉瘤深处,隐约包裹着一根粗大无比、锈迹斑斑、却闪烁着幽暗金属光泽的巨大铁钉尖端——一根锁龙钉!
而在那巨大魔芋的根部,一点微弱的幽绿磷光正围绕着它急速飞舞盘旋——千面狐所化的蛊虫! “咯咯咯…”千面狐那令人厌恶的笑声再次响起,仿佛从整个石窟的四面八方传来,“林惊澜!柳如絮!欢迎来到朽木翁大人的本源殿堂!欣赏这死亡与腐朽交织的永恒之美吧!这尸香魔芋,便是大人意志的延伸!沉沦吧!化为滋养不朽的养料吧!” 随着他的话语,那巨大的尸香魔芋猛地一震!花心肉瘤搏动加剧,一股浓郁到粘稠的淡紫色花粉洪流,如同决堤般朝着甬道口的两人汹涌扑来!同时,石窟穹顶、四壁的阴影中,传来无数窸窸窣窣、令人头皮炸裂的爬行声!黑暗中亮起一对对猩红嗜血的光点!是之前遭遇过的蚀骨魔!
而且数量…多如潮水! 花粉未至,那甜腻到极致的香气已钻入鼻端!林惊澜只觉头脑一阵强烈的眩晕,眼前瞬间幻象纷呈!忠勇坊大火冲天!父亲林镇远浑身浴血…母亲绝望的呼喊…少林寺苦玄师父慈祥的笑容陡然化为朽木翁狰狞的鬼面…柳如絮的身影在面前变得模糊扭曲… “惊澜!闭气!守神!”柳如絮急切的声音如同惊雷在他识海炸响!同时,一股精纯冰冷的玄阴真气如同冰锥刺入他后心,强行驱散幻象! 林惊澜猛地咬破舌尖,剧痛与柳如絮的真气让他瞬间清醒!好可怕的幻毒!若非《两仪》真炁护体,柳如絮及时相助,刚才那瞬间便足以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