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轻微的、仿佛气泡破裂的声响。
金色光束狠狠撞在高淮眉心凝聚的葵花真气上!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股纯粹的精神冲击如同尖锥般狠狠刺入! “呃!”
高淮身躯剧震,如遭重锤!脸色瞬间由苍白转为不正常的酡红,随即又变得煞白!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殷红的鲜血!眼中第一次流露出惊骇与震怒!虽然葵花真气护住了要害,但这精神冲击依旧让他识海剧痛,真气瞬间紊乱! “贱婢!找死!”高淮如同受伤的毒蛇,阴鸷的目光瞬间锁定气息萎靡、摇摇欲坠的青鸾!枯瘦的手指带着撕裂虚空的锐啸,隔空狠狠点向青鸾眉心!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阴寒之力破空而出!葵花宝典·破魂一指! 这一指含怒而发,快逾闪电,柳如絮、鲁陵川皆被血修罗缠住,救援不及! “青鸾!”鲁陵川目眦欲裂,不顾一切扑来,却已太迟! 眼看那道阴毒之力就要洞穿青鸾眉心!
“阿弥陀佛...” 一声苍老、平和,却蕴含着无边威严与大慈悲的佛号,如同穿越了亘古时空,骤然在整个地宫废墟中响起!声音并不洪亮,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喊杀与兵刃交击之声!
声音响起的刹那,时间仿佛凝固了! 那道射向青鸾的“破魂一指”,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叹息之墙,在距离青鸾眉心仅有三寸之遥时,无声无息地湮灭、消散!
所有疯狂进攻的血修罗,动作猛地一滞!如同被无形的枷锁禁锢,僵硬在原地,眼中那冰冷的杀意竟被茫然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取代!
高淮那阴鸷的脸上第一次露出难以掩饰的骇然之色!
千面狐面具下的瞳孔骤然紧缩! 佛号余音袅袅,如同暮鼓晨钟,涤荡着废墟中弥漫的戾气与杀机。 一道柔和的金光,如同初升的朝阳,自石窟穹顶一处不起眼的裂缝中洒下,恰好笼罩在重伤昏迷的林惊澜身上。金光带着温暖祥和的气息,如同母亲的怀抱,缓缓渗入他龟裂的皮肤。他身上狂躁冲突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平复下来,紧皱的眉头也渐渐舒展。 “谁?!”高淮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识海刺痛,厉声喝问,声音却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那声佛号蕴含的浩瀚佛力与精神威压,远超他平生所见! 金光洒落处,空气泛起水波般的涟漪。一个灰袍老僧的身影,如同从虚空中步步生莲,缓缓浮现。他身形枯瘦,面容清癯,眉眼低垂,仿佛饱经风霜的古松。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手中托着的一盏样式古拙的青铜油灯,灯芯跳跃着一朵微弱却异常纯净的金色火焰,火焰的光芒与笼罩林惊澜的金光同源而出。 “苦...苦玄大师?!”柳如絮失声惊呼,冰冷的脸上第一次露出如此震撼的神色!眼前这位老僧,赫然是林惊澜的授业恩师,少林寺早已“圆寂”多年的苦玄神僧! “师父...”莫小七看着那老僧,喃喃低语,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芒。 苦玄大师并未理会众人惊骇的目光,他平和的目光扫过昏迷的林惊澜、重伤的鲁陵川、气息奄奄的青鸾,最后落在高淮身上,眼神悲悯而深邃。 “高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苦玄的声音平和,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不朽龙巢’,逆天悖命,徒增罪业。放下执念,散去杀心,或可有解脱之机。” 高淮脸色变幻不定,惊骇、忌惮、不甘、怨毒交织。他死死盯着苦玄手中的古灯,那跳跃的金焰让他体内的葵花真气都感到隐隐的刺痛和排斥! “老秃驴!”高淮猛地一咬牙,眼中凶光再现,“凭一盏破灯就想阻本督主?装神弄鬼!给我杀!”他猛地一挥手,试图催动被佛号震慑的血修罗! 然而——
“铮!”
苦玄大师只是伸出枯瘦的手指,轻轻弹了一下青铜灯盏的边缘。
一声清越悠扬的金属颤音响彻地宫!
随着颤音扩散,所有血修罗脸上的薄铜面具“咔嚓”一声同时碎裂!露出面具下一张张麻木、苍白、却年轻得过分的脸庞!更诡异的是,他们眼中那被强行抹去的自我意识,在那颤音与灯焰光辉的照耀下,竟如同坚冰初融般,流露出一丝茫然与挣扎的痛苦! “阿弥陀佛...可怜可叹。”苦玄大师低叹一声,手中的古灯金焰微微一跳。
“噗通!噗通!”
数十名血修罗如同被抽去了所有力量,眼神彻底黯淡下去,如同木偶般直挺挺栽倒在地,再无生息!竟是神魂被秘法彻底摧毁,沦为无知无觉的躯壳! “噗——!”高淮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这些血修罗与他心神相连,此刻被废,他顿时元气大伤! “好!好一个少林神僧!好一个佛门圣器!”千面狐见势不妙,身形如同鬼魅般急退,瞬间没入废墟阴影,只留下一串阴沉的笑声,“今日这笔账,狐爷记下了!咱们后会有期!”声音迅速远去,显然已逃遁。 高淮脸色惨白如纸,怨毒无比地瞪了苦玄大师一眼,又极度不甘地看了一眼那枚依旧钉在魔穴封印上的金针。他知道,有这深不可测的老僧在此,今日事已不可为!当即再不犹豫,身形化作一道红影,朝着与千面狐相反的方向,如同血色蝙蝠般急速遁走! 强敌退散,地宫废墟再次陷入寂静,只剩下众人粗重的喘息和伤者的呻吟。 “师父...”柳如絮恭敬行礼,眼眶微红。 苦玄大师微微颔首,缓步走到林惊澜身边,枯瘦的手指搭上他的脉门,闭目片刻,轻声道:“佛力星辉相冲,经脉寸裂,万幸龙气护住心脉本源...性命无碍,但需静养。” 他又看向鲁陵川和青鸾,古灯金焰分出两道细微的光芒,融入两人体内。鲁陵川身上那灰败的毒气迅速被驱散,伤口流血止住。青鸾萎靡的气息也稳定下来,苍白的脸上恢复一丝血色。 “多谢大师!”鲁陵川挣扎着想要行礼。 苦玄摆手制止,目光深邃地看向柳如絮:“柳施主,你可知为何林镇远当年入宫前,要将那卷记录着‘不朽龙巢’秘密的手札和半枚虎符,托付于你父亲?” 柳如絮娇躯一震,眼中露出迷茫与震惊!父亲从未提及此事! 苦玄大师并未解答,目光转向那封印魔穴的金针,声音带着一丝了然:“惊澜体内星辉之力,非是巧合。此乃林氏血脉与孝陵龙脉千年因果之牵绊。他父亲林镇远...并未真正附逆抗旨,而是以身为饵,行刺朱棣,只为毁去婆罗邪妖僧留在宫中的‘朽木心引’...” “什么?!”众人齐齐惊呼! “可惜功败垂成,身受重伤,被秘密囚于天牢深处...那忠勇坊的血案,乃是燕王为掩盖‘不朽龙巢’秘密、震慑朝野的毒计!”苦玄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悲悯,“如今朽木翁虽暂被封印,但其根植于龙脉的‘心引’仍在宫中,龙脉隐患未除。三月三大典,祭祀孝陵,便是朱棣引动龙脉、尝试修复‘不朽龙巢’之时,亦是危机爆发之刻!” 他目光落在莫小七身上:“小七。”
“徒儿在!”莫小七连忙躬身,脸上再无半分戏谑。
“你精通百变之术,即刻带他们离开此地,寻可靠之处安顿养伤。惊澜与龙脉因果最深,需借孝陵外围纯阳地气疗愈经脉。”
他又看向柳如絮:“柳施主,你手中那半枚虎符,乃是开启宫中‘心引’密室的唯一钥匙。待惊澜伤势稍复,需潜入皇宫,毁去心引,方能断去朽木翁复苏之根,护住金陵龙脉无虞!此行凶险万分,务必谨慎!” 交代完毕,苦玄大师的身影在古灯金焰的笼罩下,如同水中倒影般渐渐淡去。
“师父...我父亲他...”林惊澜不知何时已微微转醒,虚弱地问道。
“天牢九重,生机未绝。”苦玄的声音如同从天外传来,“待龙脉隐患消除,自有相见之期...众生皆苦,但行前路,莫问归途...”话音袅袅,金光散尽,地宫中只余下那盏青铜古灯静静悬浮于半空,灯芯金焰跳跃,为众人指引着离开的方向。 真相如同惊雷,在林惊澜心中炸响。灭门之仇,父亲未死,龙脉危局...前路迷雾重重,但眼中那抹沉睡了十年的赤焰,已然熊熊燃起!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