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火。”
这两个字,如同两块被强行从我喉咙深处挤压出来的、冰冷的石头,带着一丝连我自己都能清晰察觉到的、因肾上腺素在血管中疯狂奔涌而引发的剧烈颤抖。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锋利的钥匙,瞬间开启了地狱的大门。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我甚至能看到贾巴尔在听到命令后,嘴角勾起的那一抹残忍的弧度。
下一秒,地狱,如期而降。
“轰!”
一声足以撕裂耳膜的雷霆巨响,悍然划破了黎明前最后的宁静。那声音是如此狂暴,以至于我身下的岩石都在剧烈震颤。埋伏在峡谷出口处的一名“沙漠之蝎”队员,精准地扣动了RpG-7火箭筒的扳机。那枚拖着长长橘红色尾焰的火箭弹,像一记来自死神右手的愤怒重拳,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狠狠地砸在了头车——那辆架着重机枪的武装皮卡的车头上。
巨大的爆炸,瞬间将那辆钢铁造物变成了一团急速膨胀、翻滚肆虐的火球。我亲眼看到,车头在零点一秒内被撕成无数碎片,灼热的冲击波裹挟着破碎的金属零件、人体组织和飞溅的燃油,形成一道致命的扇面,向四周疯狂扩散。火光冲天而起,将整个峡谷映照得如同白昼,也映亮了后续卡车上每一张因极度惊恐而扭曲变形的脸。
紧接着,几乎是在第一声爆炸的回音还在山谷间冲撞激荡的同时,第二声更加沉闷的爆炸,从车队的末尾传来。
“轰!”
负责断后的火箭筒手,同样展现出了他冷酷而精湛的技艺,精准地命中了车队末尾的另一辆皮卡。剧烈的爆炸掀起的烟尘,如同一道坚不可摧的黑色屏障,彻底堵死了车队的退路。
整个车队,五辆卡车,几十名武装到牙齿的士兵,在短短不到三秒钟的时间之内,就从一支气势汹汹的运输队伍,变成了一群被困在狭窄牢笼里的、待宰的羔羊。绝望,如同瘟疫,在他们之间迅速蔓延。
“哒哒哒哒哒!”
贾巴尔手中的AK-47,率先发出了野兽般的怒吼。他甚至没有使用瞄具,仅凭肌肉记忆的腰射,便打出了一道精准而致命的火鞭。密集的火舌,如同复仇的毒蛇,从峡谷两侧的岩石后疯狂喷涌而出,在狭窄的空间内,组成了一张疏而不漏、交叉覆盖的火力网。曳光弹在黑暗中划出一道道死亡的轨迹,灼热的暴雨毫无保留地倾泻在那些卡车的铁皮车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令人牙酸的密集爆响。
车上的士兵,在最初的震惊与混乱之后,求生的本能让他们开始了拼死的反抗。他们尖叫着,咒骂着,躲在车轮和相对厚实的车厢后面,端起武器胡乱地向我们这边还击。子弹“嗖嗖”地从我头顶飞过,那种尖啸声仿佛死神的指甲划过耳膜。它们狠狠地撞击在我身前的岩石上,迸溅出点点火星,碎裂的石屑打在我的脸上,带来一阵细微的刺痛。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感受死亡的呼吸。
它不再是K线图上冰冷的数字,不再是财经新闻里遥远的标题。它是一种可以被触摸、被听到、被闻到的真实存在。那种子弹划破空气的尖啸声,那种身边岩石被击中后碎石飞溅的触感,那种浓烈得令人作呕的、由火药、尘土与温热鲜血混合而成的味道……所有的一切,都通过我身上每一个毛孔,疯狂地涌入我的大脑,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极度恐惧与病态兴奋的强烈刺激。
我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牙齿咯咯作响。但我死死地咬着牙关,直到口腔里弥漫开一股铁锈味。我强迫自己睁大眼睛,死死地盯着下方那片混乱的、火光跳跃的战场。
我告诉自己,冷静下来!林浩然,你不是军人,你是一个操盘手!
这里,就是你的盘面。每一次爆炸,每一次射击,都是一次剧烈的行情波动。每一个士兵的生死,每一次火力的交锋,都是一根在屏幕上急速跳动的K线。而我,必须在这些血腥的、混乱的、足以让任何正常人精神崩溃的波动中,找到那个能够一锤定音,决定最终胜负的关键点位。
我的视线,如同鹰隼般,在混乱的战场上急速扫过。我看到了敌人的火力点,看到了他们的恐慌,也看到了他们仅存的组织。
“贾巴尔!”我对着身边的对讲机大吼,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他们的火力,集中在三号车!注意看,那里是他们的指挥官!”
我的手指,指向车队中间的那辆卡车。在跳动的火光映照下,我清楚地看到,有一个戴着红色贝雷帽的军官,正躲在车头后面,一边用手枪还击,一边声嘶力竭地冲着周围的士兵大吼,试图组织起有效的抵抗。在他的指挥下,几名士兵的火力明显变得更有目的性。他,就是这支崩溃边缘的“股票”唯一的“支撑位”。
“干掉他!”我用尽全力吼道,“打掉支撑,让他们彻底崩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