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珮芳满心疑惑地走了进去。小院不大,但青石板铺地,角落里有几株很久没打理的花草,一旁还有棵老樟树。
方远走到厚重的深色木门前,将那把最大的黄铜钥匙插入锁孔,门开了。
“这儿,以后就是咱们的家了。我刚买下来的。”
“啊?”姚珮芳彻底愣住了,看看房子,又看看方远,再看看房子,一时完全没反应过来,大脑宕机了。
“你……你买的?家?”
方远牵起她的手,走进客厅,解释道:“嗯。原房主润了,手续办得匆忙。我觉得这地方不错,格局正,地段好,也安静,就盘下来了。”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高大的窗户,原木地板,还有那看着就结实的楼梯。心里暗自感叹。
这真是捡漏捡着了,总共才花了十八万七千元人民币……再过二三十年,就这地段,这房子,这小院,没个大几千万甚至上亿,想都别想。
那老登急着去大洋彼岸拥抱新生活,觉得那边才是未来,怕是万万想不到,他眼中这套需要处理掉的老旧产业,将来会值怎样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天文数字。
他拉着姚珮芳的手,开始一层一层地参观。房子保持着老洋房原有的格局和韵味。
“你看这客厅,敞亮,层高也舒服,以后这里摆个大书架,那边放张软和的沙发……
“这里可以当书房,窗户大,光线好,你以后看书学习就在这儿,安静。
“楼上主卧外面连着个小阳台,我看了,视野不错,以后可以摆两把藤椅,夏天晚上在那儿乘凉喝茶最好不过。
“厨房是小了点,不过挺规整,以后咱们估计也难得开火,真要做饭,我不太会,你会吗……”
方远一点点勾勒着未来的生活图景,姚珮芳跟在他身后,听着听着,最初巨大的震惊和不知所措,渐渐化作了满腔的柔软。
她不再下意识地去想这房子具体花了多少钱,也不再费力琢磨“润”是什么意思,她只清晰地感觉到,眼前这个男人,正在为他们俩规划一个家。
这不是宿舍,不是办公室,不是任何临时落脚点,而是一个真真正正属于他们自己的港湾。
最后,他们来到二楼主卧外那个方远特意提到的小阳台。阳台是铸铁栏杆,有些复古的花纹,面积不大,但视野极好,正对西边,没有高楼遮挡。
方远不知从哪儿变戏法似的搬来两把看起来有些年头的藤椅,并排放在阳台边。两人并肩坐下,谁也没再说话。
“这儿真好。”姚珮芳把头轻轻靠在方远肩上,低声说。
“嗯。”
上海的日落都带着点摩登的味道,哈尔滨早就已经天黑了。
杨玉莹刚表演结束,回到屋内,东北寒冷的天气让她冻得直哆嗦,姐姐杨晨丽坐在她对面,手里削着一个苹果。
杨晨丽将削好的苹果切成均匀的小块,放在玻璃碗里,推到妹妹面前,看似随意地开口:“岗岗,你跟姐说句实话……你是不是,跟方老板……在一起了?”
杨玉莹正准备伸向苹果的手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拈起一块苹果,送进嘴里,慢慢地嚼着。
她没有立刻回答,眼神有些迷离。
杨晨丽看着妹妹这副模样,心里咯噔一下,眉头蹙了起来:“你别瞒我!你这几次演出根本没睡在房间里,而且每次刚好方老板也在。
岗岗,你醒醒!方老板他……他不是有姚主管了吗?公司里谁不知道,姚珮芳才是他正儿八经的对象!你跟他在一块儿,这算怎么回事呀?”
她越说越激动:“咱们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但也是清清白白的人家!你现在是红了,是明星了,可也不能……不能去做那种不清不楚的事情啊!到时候吃亏的还不是你自己?”
杨玉莹终于把目光落在姐姐的脸上。她没有像寻常小姑娘那般慌乱或羞恼,反而异常平静,甚至嘴角还勾起一丝笑意。
她咽下嘴里的苹果,拿起手绢细细擦了擦手指,才抬眼看向姐姐,声音依然软糯:“姐,我知道你为我好。我都知道。”
“可是……有些事,不是像你想的那样,非黑即白的。
“姚姐是姚姐,我是我。”
杨玉莹的语气很平淡:“方老板对姚姐好,那是他们之间的事。他对我好,照顾我,捧红我,给我写歌,让我站上最大的舞台……这也是我和他之间的事。”
杨晨丽张了张嘴,想反驳,却被妹妹堵了回去。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名分嘛,对不对?”杨玉莹笑了笑,“可你看那些有名分的夫妻,又能怎样呢?天天柴米油盐,为了一点小事吵得天翻地覆,或者同床异梦,各过各的。那样又有什么意思?
“我杨玉莹能走到今天,靠的不是谁施舍的名分。我能唱,我愿意唱,他方远有眼光,有能力,我们在一起,能做出一番事业,能互相成就,这就够了。”
“那……感情呢?”杨晨丽不甘心地追问,她总觉得妹妹是在强词夺理,是在用事业麻痹自己。
“感情?”杨玉莹重复了一遍,眼神闪烁了一下,“感情这东西,谁说得清楚呢?现在开心,就在一起。哪天不开心了,或者他觉得姚姐更重要了,我走就是了。难道我离了他方远,就活不下去了?就唱不了歌了?”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姐姐:“姐,你不用替我担心。我早就不是那个需要躲在你们身后的小女孩了。路是我自己选的,我能走好。至于别人怎么看,怎么说……我不在乎。”
杨晨丽看着妹妹的背影,一时间竟不知该再说什么。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妹妹,比她想象中要成熟得多,也固执得多。那份看似甜美无害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她这个做姐姐的也未必能完全看透的心。
方远和姚珮芳谈完几个亿的生意,推开家门时,已是深夜。
父母早已入睡,屋子里静悄悄的。他轻手轻脚地换鞋,生怕吵醒了二老。
方瑶的房间门虚掩着,里面黑着灯。她大年初六就去了周文博家,说是商量婚事,顺利的话,今年可能就把婚礼办了。
婚礼啊……
姐姐和文博哥,水到渠成,双方家长满意,周围全是祝福。这大概是这个时代最标准、最被认可的幸福模板了。
父母虽然从未明说,但话里话外的暗示,他岂会听不懂?母亲会念叨“隔壁王阿姨家孙子都会打酱油了”,父亲则会在他谈起公司前景时,不经意地插一句“成家立业,成家在前,心里踏实了,事业才更稳当”
作为重生者,他熟知未来几十年的社会变迁,甚至能预判经济的潮起潮落,但在个人情感面前,他发现自己和这个时代的任何一个人一样,并无先知先觉的优势。反而因为知晓太多后世关于婚姻、情感的讨论,内心更加审慎,甚至有些排斥。、
他悄声走向自己的房间。
婚礼啊!
其实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