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哥…唉!”他重重放下酒杯,“我就是心里不痛快!憋得慌!”
“咋了?跟我说说。”老迟放下筷子,认真听着。
“你说,咱们现在,算红了吧?我那《老男孩》,满大街都在放吧?”张航眼睛有点红,盯着迟智强。
“那必须的啊!红!绝对红!大家都替你高兴!”迟智强用力点头。
“那凭什么?!”张航的音调突然变高,引得邻桌的食客都侧目看来,“凭什么屠洪刚、杭天琪他们出去唱一场,顶我唱十场?
凭什么公司账上赚得盆满钵满,方老板计划着全国巡演那么大买卖,落到我手里的,还是那三瓜俩枣?!连以前我认识的朋友开口借两万块应急,我都拿不出来!人家还笑话我,说我不是抠门就是被老板当傻子耍!”
他越说越激动,把这些日子的憋屈和怀疑一股脑地倒了出来:“迟哥,你说,这合理吗?咱们拼死拼活地唱,名气是咱们的,钱呢?!”
老迟安静地听着,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了。他等张航说完,才缓缓开口:
“航子,你的委屈,我懂。谁不想多挣钱呢?但是,话说回来,咱们得把账算明白,你就能缓过来了。”
迟智强闷了一口白酒,夹了一口菜,推心置腹说道:“你想想,将近一年前前,你在干啥?我在干啥?你刚出来,能干嘛?去那种一场能给个五块十块的场子跑?我还在长影厂做苦工!咱们能有今天,能重新站在舞台上,底下有成百上千的人给咱们鼓掌,是因为啥?”
“是因为方老板!”迟智强语气诚恳,“是他给了我们俩机会,能让我们继续在舞台上。而且,你现在红了,不是因为方老板给了你《老男孩》这首歌吗?去青歌赛,不也是是方老板想办法送你去的吗?
没有他,没有公司,你现在可能还是个唱《迟到》的过气歌手,甚至可能又走了歪路!我可能继续在长影厂搬道具,根本不敢想还能站在台上唱《一路上有你》给代莹听!
“是,公司是赚了钱。但前期投入的钱哪来的?风险谁担的?宣传、场地、设备、报批…哪一样不是方老板和孔经理他们操心跑断腿?咱们是台前的角儿,但搭台子的人,功不可没啊。”
“屠洪刚他们挣得多,可人家是啥出身?铁路文工团!根正苗红!咱们是啥?咱们是野路子,是差点混不下去被方老板捡回来的!没有公司给咱们包装、给咱们机会,咱们连跟人家同台比的资格都没有!”
迟智强最后语气缓和下来:“航子,我说句实在话,咱们现在拿的钱,跟过去比,那是天上地下!我已经很知足了。做人,不能忘本,不能刚吃上三天饱饭,就嫌弃馒头不是肉包子啊。咱们现在的收入,我觉得,挺合理。”
“合理?!”张航猛地抬起头,眼睛通红地盯着老迟。
“合——理——?”他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重复着这两个字。
“合的是你的理!不是我的理!你唱你的《一路上有你》知足去吧!”
说完,他看也没看愣在当场的迟智强,掏出几张钞票拍在桌上,转身踉跄地冲出了小饭馆的门,消失在夜色里。
饭局,不欢而散。
老迟一个人坐在原地,看着一张航留下的钞票,重重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