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雨彻底停了,阳光斜进来,照在桌角一个青瓷笔洗上。
那还是她娘用过的。
不知过了多久,诗画回来了,手里多了个沉甸甸的布袋。
她站在门口,朝沈悦点了点头。
沈悦起身:“我再坐会儿。”
“去吧。”左相头也不抬,“累了就在你娘旧院歇着。”
“嗯。”
沈悦跟着诗画出去,一路走到东跨院。
推开门,屋里陈设都没动。绣榻还在窗边,案上摆着半幅未完成的绣品。
她坐下,摸了摸榻沿。
诗画站在旁边:“我这就去雇人,今晚就能动手。”
“不急。”沈悦说,“等顾言洲再去苏家别院的时候。”
“为什么?”
“他要是不在,苏家人不敢接赃物。”沈悦冷笑,“他一走,他们才敢松口气,才敢把东西拿出来清点。”
诗画懂了:“那就后天。”
“对。”沈悦靠上软枕,“你雇的人,只管冲进去搬东西。不许打人,不许伤人,但也不许空手出来。”
“要是他们拦呢?”
“让他们拦。”沈悦眯眼,“拦得住算他们本事。”
诗画笑了下:“我明白了。”
她顿了顿:“要不要报官名?”
“不用。”沈悦摇头,“就说我们是来取‘自家抵押品’的。谁敢拦,就问他——是不是想当众拆穿苏家私吞朝廷命妇嫁妆的事?”
诗画记下了。
沈悦闭上眼:“去吧。我在相府等消息。”
诗画转身要走。
刚到门口,沈悦又叫住她。
“等等。”
她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纸条,递给诗画。
“这是布庄的户头,还有当铺掌柜的名字。”她低声说,“顺便查查,三年前北境军饷押运队,是不是有个姓苏的监官中途离队。”
诗画接过,塞进怀里。
“您怎么知道这事?”
沈悦没回答,只笑了笑:“有些事,死过一次的人,总会多知道一点。”
诗画没再问,低头退出去。
门关上了。
沈悦睁开眼,望着屋顶的雕花。
外头传来脚步声,是小丫鬟送点心来了。
她拿起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口。
甜的。
她慢慢嚼着,听见远处传来马蹄声,由近及远。
应该是诗画出发了。
她把最后一口糕咽下去,伸手摸了摸绣榻的边角。
这里曾是她娘最喜欢的地方。
现在,轮到她了。
院子里忽然传来一声脆响。
像是瓦片被踩裂。
沈悦没动。
片刻后,一个小丫鬟掀帘进来,脸色发白。
“小姐……后墙那边……有人翻进来过。”
沈悦看着她:“看清是谁了吗?”
“没……但地上留了个脚印,靴底纹路很怪,不像咱们这儿的。”
沈悦慢慢坐直:“叫门房去查,别惊动别人。”
小丫鬟点头要走。
沈悦又叫住她。
“等等。”
她从匣子里取出一枚铜牌:“拿这个去找巡街的赵班头,就说是我让你去的。”
小丫鬟接过,跑了出去。
沈悦重新躺下,手却没放开那枚铜牌。
她记得,这是秦淮去年赏下来的。
能在京城夜市通行无阻的那种。
她明明没给他递过消息。
他的人,怎么会出现在相府后墙?
沈悦盯着屋顶,轻声说了句:“来得倒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