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明白,那无尽的恐怖与悲凉,以及外面那片怨憎海,究竟从何而来。也明白了,为何此地被称为修罗界至凶至险的禁地之一。
悟空穿透那层浓郁得化不开的灰黑色雾气,一步踏入巨大的地下石窟。眼前的景象,即便他以齐天大圣的见多识广和坚韧心性,也不由得感到一阵窒息,瞳孔微微收缩。
这石窟庞大到难以想象,仿佛将整座黑色悬崖的内部都掏空了,向上望不到顶,向下深不见底,左右无边无际。而他此刻,正站在石窟壁上一处突出的平台上。
真正令人窒息的,并非其庞大,而是充斥其中的景象。
目光所及之处,是无数……无数的……
茧。
或者说,是某种由暗红色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诡异物质和灰黑色的怨念能量交织形成的巨大囊体。它们每一个都有房屋般大小,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地附着在石窟的四壁、顶部,甚至悬浮在下方无尽的深渊之中,一眼望不到尽头,何止千万之数!
每一个暗红囊体都呈半透明状,内部浸泡蜷缩着的,赫然是一个个形态各异、但皆面目扭曲痛苦的修罗!有的保持着挣扎咆哮的姿态,有的则如同婴儿般蜷缩,但无一例外,他们都紧闭双眼,仿佛陷入了永恒的噩梦之中。
而那些之前看到的、在雾霭中闪烁的暗红色光点,正是这些无数囊体本身散发出的、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的诡异光芒!这光芒连接成一片浩瀚的、暗红色的“星海”,但这星海带来的不是壮丽,而是无边的压抑和恐怖。
那萦绕不绝的、仿佛无数人低语啜泣的声音,此刻也变得无比清晰——正是从这无数囊体之中渗透出来的!是那数以千万计、乃至更多的沉睡修罗们,在无意识中散发出的痛苦呻吟、绝望哀嚎、以及最恶毒的诅咒!这些负面声音汇聚在一起,形成了这片空间里永恒的背景音,足以让任何心智不坚者瞬间疯狂!
浓郁到极致的怨力、憎恨、痛苦、绝望的气息,在这里化为了实质般的灰黑色雾气,如同活物般在无数的囊体之间流动、穿梭,甚至凝结成一张张扭曲痛苦的人脸形状,又倏忽散去。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简单的洞窟。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活着的“怨憎”孵化场!是负面情绪的终极源头!外面那片怨憎海,恐怕只是这些囊体渗透出去的力量所形成的“副产品”!
悟空甚至能感觉到,每一个囊体都在微微搏动,如同心脏般,将源源不断的怨憎之力泵送出去,维持着整个怨憎海的存在,或许……也维系着阿修罗界某种更深层次的法则。
而在石窟的最中心,下方那无尽的深渊之上,似乎悬浮着一个格外巨大、颜色也更加深邃、几乎如同黑曜石般的巨大囊体。它散发出的怨念波动最为恐怖,仿佛是所有囊体的核心,是万怨之源。
即便是悟空,身处这由无数生灵极致痛苦凝聚而成的绝望之地,也感到周身的神力结界在微微震颤,那股悲凉绝望之意疯狂地冲击着他的道心。
他瞬间明白了“摩崖洞”的真正含义。这里封印或者说“培育”的,是阿修罗界最本源、最强大的黑暗力量。
而就在悟空被这骇人景象所震撼的瞬间,他并没有注意到,离他最近的那些囊体表面,那些流动的灰黑色怨念雾气,似乎感知到了他这唯一一个“异类”生机的存在,开始悄无声息地、如同触手般,向着他所在的平台缓缓蔓延而来……
真正的危险,往往在无声无息中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