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竟在这剧痛中猛地睁开了眼睛!剪水双瞳不复往日的迷离,而是充满了极度的惊恐与剧痛残留的茫然!她第一眼,便看到了近在咫尺、拿着诡异细针、面露惊愕的莺儿(虽易容,但那眼神黛玉绝不会认错!)! “啊——!” 黛玉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尖叫,如同受惊的幼鹿,猛地向后缩去,手指颤抖地指向莺儿,“你……你是宝钗姐姐身边的……莺……” 话未说完,心神激荡加上身体极度虚弱,再次眼前一黑,晕厥过去! 但这声尖叫与指向,如同惊雷炸响在混乱的潇湘馆内!
“莺儿?哪个莺儿?” 王熙凤反应最快,凌厉的目光如同刀子般射向那个惊慌失措的“丫鬟”!
“抓住她!” 探春厉喝!
莺儿脸色剧变,哪敢停留!手中细针猛地甩向扑来的婆子,同时身形如狸猫般向后急蹿,撞开窗棂,瞬间消失在潇湘馆外的茫茫雨夜之中! “追!别让她跑了!” 王熙凤又惊又怒!事情越发诡异!薛宝钗的贴身丫鬟竟易容混入,还意图对黛玉下手?!这“血咒图”……难不成也与薛家有关?! 潇湘馆内乱作一团,追捕声、哭喊声、惊叫声混杂。没人注意到,昏迷在软榻上的黛玉,眉心处一点极其微弱的月白光芒悄然隐现,仿佛与远方藕香榭畔某种力量遥相呼应。 五更时分,天色将明未明,暴雨依旧如注。
荣禧堂正厅,灯火通明,气氛却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贾政面色铁青,官袍未脱,显然是刚从宫中匆匆赶回。他手中紧紧攥着一份盖着北静王府朱红大印的加急公文! 厅下,王夫人、邢夫人、贾琏、王熙凤等人垂手侍立,个个面无人色。贾琏声音发颤地禀报着:“……已派人去藕香榭查探……只……只看到遍地狼藉……有剧烈打斗痕迹……湖畔青石上……有……有血迹……和一些……破碎的黑色衣物碎片……似是……王府死士的……” 砰!
贾政一掌狠狠拍在紫檀案几上,震得茶盏乱跳!他双目赤红,须发戟张,声音因极致的愤怒与恐惧而嘶哑:
“逆子!孽障!北静王弹劾奏章已直达天听!言我贾家包庇妖邪,贾宝玉林栖梧身怀妖玉,屠戮王府缉拿人员,毁坏禁地(指藕香榭),更与江湖妖尼(指静斋)勾结,意图不轨!证据确凿!圣上震怒,已下口谕,命我……命我即刻交出贾宝玉与林栖梧!否则……否则以同谋论处!阖府……抄斩!” 最后两个字,如同冰锥,狠狠刺入在场每一个人心头!王夫人眼前一黑,软倒在地,被丫鬟扶住。邢夫人吓得浑身筛糠。王熙凤脸色惨白,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阖府抄斩!贾家百年基业,竟真要毁在那“妖玉”和两个“祸胎”手里?! “老爷!老太太和林姑娘还昏迷不醒!这……这其中必有误会啊!” 贾琏急道。
“误会?” 贾政惨笑一声,指着门外潇湘馆方向,声音悲愤绝望,“窗上那鬼画符还在!诅咒应验!林丫头因那栖梧吐血昏厥,老太太受惊晕死!如今宝玉栖梧又杀伤王府精锐,抗旨不遵!铁证如山!还有什么误会?!”
他踉跄一步,老泪纵横,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穷途末路的疯狂:
“传我令!阖府上下!搜!给我搜!掘地三尺也要把贾宝玉和林栖梧那两个孽障给我找出来!绑了!即刻押送北静王府!否则……否则我贾家满门……今日便要玉石俱焚!!!” 荣禧堂外,炸雷撕裂苍穹,惨白的电光映照着贾政扭曲绝望的脸和满堂死寂的惊惶。贾府的丧钟,在这暴雨惊雷中,被无情敲响!
藕香榭深处,临水的一处隐蔽假山洞窟。
洞内幽暗潮湿,仅有洞口缝隙透入些许惨淡的天光与哗哗雨声。贾瑛盘膝而坐,栖梧蜷缩在他怀中,身上裹着贾瑛那件半干的外袍,依旧在无意识地瑟瑟发抖。她周身银白死气虽被贾瑛以本源之力暂时压制下去,不再外显,但那股蚀骨的冰寒与经脉深处的剧痛仍未平息。颈间紫玉的光芒黯淡至极,如同风中残烛。
贾瑛一手抵在她后心,持续渡入温润的金绿生命暖流,另一只手紧紧握住她冰凉的小手,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他脸色同样苍白,方才强行爆发双玉之力破碎归墟寒域,又持续压制栖梧体内的反噬,消耗亦是巨大。深潭般的眼眸布满血丝,却依旧专注而温柔地凝视着怀中人儿痛苦的睡颜。 洞外,嘈杂的人声、兵刃碰撞声、粗暴的呵斥声由远及近,如同索命的潮水,越来越清晰!荣国府的人,奉贾政死令,已经开始地毯式搜索大观园每一寸角落!这临水的假山,绝非久藏之地! “瑛……哥哥……” 栖梧在痛苦的昏沉中呓语,长睫颤动,溢出冰凉的泪珠,“冷……好疼……林姐姐……老太太……她们……” “别怕,我在。很快就好了。” 贾瑛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无尽的疼惜与愤怒。他何尝不知外面已天翻地覆!黛玉因误会重伤,贾母受诅咒昏厥,如今整个贾府更是在北静王威逼下,要将他们绑去送死!这一切,皆因那阴毒的诅咒、薛宝钗的算计、北静王的贪婪而起!愤怒如同岩浆在他胸中奔涌,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 就在这时!
洞口遮蔽的藤蔓被粗暴地扯开!几支燃烧的火把猛地探入,刺目的光芒瞬间充斥了狭小的洞窟!
“在这里!找到他们了!” 一个家丁头目惊喜又带着恐惧的嘶吼响起!
紧接着,贾琏带着一群手持棍棒绳索、如狼似虎的家丁壮仆出现在洞口!火光跳跃,映照着贾琏脸上交织的惊慌、恐惧与一丝狠厉! “宝兄弟!栖梧姑娘!得罪了!” 贾琏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不敢看贾瑛那双冰冷刺骨的眼睛,硬着头皮挥手,“奉老爷严令!请二位……即刻随我去见老爷!来人!绑了!” 几个凶悍的壮仆手持绳索,就要扑上来! “滚!”
一声低沉冰冷的厉喝,如同虎啸山林,蕴含着滔天的怒意与无形的威压,瞬间震得洞口众人耳膜生疼,气血翻腾,扑上来的脚步硬生生僵在原地! 贾瑛缓缓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眸,此刻不再有面对栖梧时的温柔,只剩下如同万载玄冰般的森然杀机!心口温玉髓心感应到主人滔天怒意,金绿光芒虽然内敛,却隐隐透出令人心悸的威压!他依旧抱着栖梧,未曾起身,但那挺拔如孤峰的身影,却散发出一种不容亵渎、神佛退避的凛冽气势! “贾琏。” 贾瑛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砸在贾琏心头,“带着你的人,立刻滚出这里。否则……” 他目光扫过那些惊疑不定的家丁,最后定格在贾琏惨白的脸上,一字一句,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
“我不介意……让这荣国府,今夜再多添几缕冤魂!” 洞内死寂!唯有洞外暴雨如注,冲刷着这片即将被血与火彻底吞噬的孽海家园。贾琏浑身冷汗涔涔,看着贾瑛怀中脸色惨白如鬼的栖梧,再看看那双燃烧着毁灭火焰的眼眸,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攫住了他!他知道,宝玉……已被逼到了绝路!这已不再是那个温和的贵公子,而是一尊被触怒的……护玉杀神!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