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从河面吹来,带着湿冷的水汽和泥土味。
货仓本身散发出木材、麻袋、干草混合的陈旧气味,间或夹杂着骡马留下的骚臭。
白玉兰闭上眼,微微仰头。
仔细地闻着空气中的味道。
一刻钟,两刻钟……他极有耐心。
突然,一阵方向微变的夜风掠过,带来了一丝极其微弱,却有几分刺鼻的气味
这气味与周围所有的自然气味都格格不入,却带着一种矿物燃烧后的呛人感。
白玉兰的面色一下子凝重起来。
这味道虽然极其稀薄,且瞬间就被河风吹散,但白玉兰敏锐的嗅觉还是精准地锁定了它。
气味传来的方向,是货仓侧面靠近屋顶的一个通风口。
白玉兰心中一动,但依旧没有行动。
他视线转向货仓后门区域。
那里地面泥泞,借着微弱的天光,可以清晰地看到数道深深的车辙印,以及大量杂乱无章的脚印。
车辙印宽而深,显示承载重量不小。
脚印密集且方向不一,显示出多人多次在此装卸搬运。
最重要的是,这些痕迹都非常新鲜,与周围略显板结的地面形成鲜明对比,绝不超过一两日。
白玉兰没有冒险潜入货仓内部去打探。
打草惊蛇是大忌,他的任务是确认疑点,而非直接取证。
在彻底摸清了货仓外围的守卫布置、确认了气味来源和搬运痕迹后。
白玉兰如同他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融回夜色,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何大人。”
白玉兰回来后,把他和苏锦的发现细细地对何明风讲述了一番。
何明风心中了然。
那个仓库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或许陈货郎的死因,就在那个仓库中。
“备车,去县衙。”
何明风整理了一下衣冠,对张龙和赵虎吩咐道。
县衙后堂,杨县令刚用过晚膳,正捧着茶杯消食。
听闻何明风去而复返,眉头不由微微蹙起。
这京里来的年轻官员,未免太过较真了些。
但他面上依旧堆起笑容,将何明风迎入花厅。
“何大人深夜到访,可是对案情又有高见?”
杨县令示意看茶,语气带着官场惯有的客套。
何明风微微摇头:“不敢当‘高见’二字。”
“只是本官回去后,反复思量陈货郎一案,有些浅见,想与杨大人探讨,或许能为大人分忧一二。”
“哦?何大人请讲。”
杨县令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显得并不十分热衷。
何明风不以为意,缓缓道来:“杨大人,下官以为,此案关键,在于陈货郎因何招致杀身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