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使徒悬浮在半空中，看着下方陷入混乱的要塞，虚空般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情绪，既没有得意，也没有残忍，只有一种淡淡的无趣。她放下了手，那些还悬停在半空的子弹和炮弹，瞬间化作尘埃消散。
她开始缓缓向前飘去，速度很慢，却带着一股无法抗拒的威压。
她所过之处，大地失去了颜色。原本白茫茫的雪原，变成了一片灰暗，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灰布；地上的积雪开始融化，但融化后的水没有变成液体，而是化作淡灰色的雾气，消散在空气中；周围的树木失去了绿色，叶子变得干枯、脆弱，风一吹，就化作碎片飘落——她不是在摧毁生机，而是在“剥夺”生机这个概念，让这片土地彻底失去孕育生命的可能。
坚固的合金城墙，在她靠近时，开始坍塌。不是被外力撞击，而是城墙的结构稳定性被“否定”了——那些原本紧密咬合的合金板块，突然变得松散，像是积木般一块块掉落，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城墙上的防空炮，也随着城墙的坍塌，摔在雪地上，变成了一堆扭曲的废铁，表面很快就覆盖了锈迹和苔藓。
生产车间里的熔炉，原本还在熊熊燃烧，火焰在混沌使徒靠近时，突然熄灭。熔炉的金属外壳开始变形，像是被无形的手揉捏着，最终变成了一堆不规则的金属块。生产流水线上的“守望者”装甲半成品，也遭遇了同样的命运——它们的装甲开始融化、重组，变成了各种扭曲的形状，有的像是没有头的怪物，有的像是破碎的齿轮，散落在车间里，散发着淡淡的混沌能量。
有几个士兵试图反抗。他们是要塞的精锐，即使面对恐惧，也没有放弃。他们端着步枪，朝着混沌使徒的方向射击，子弹却在半空中化作尘埃；他们拿起手榴弹，拉开引线，扔向混沌使徒，手榴弹却在落地前，变成了一滩黏腻的胶质生物，反过来扑向他们。
一个名叫卡拉的女战士，是“堡垒-II型”装甲的驾驶员。她看着自己的战友一个个倒下，看着自己守护的要塞变成一片混乱，心中涌起一股绝望的愤怒。她启动装甲的自爆程序，想要和混沌使徒同归于尽——装甲的核心开始发烫，能量读数不断飙升。但在自爆程序触发的前一秒，装甲突然失去了所有能量，核心彻底熄灭，卡拉在驾驶舱里，感觉到一股冰冷的能量侵入，意识瞬间陷入黑暗。
混沌使徒没有刻意杀戮，她甚至没有看那些试图反抗的士兵。但她所到之处，所有的秩序都被打破，所有的存在都被篡改——她像是一个行走的“现实崩溃源点”，任何靠近她的事物，都会被混沌的规则吞噬，要么变成怪诞的存在，要么归于虚无。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当混沌使徒抵达要塞中央的能量核心塔时，整个“铁砧”要塞已经彻底变了模样。环形工事变成了一堆扭曲的金属和胶质生物的巢穴，生产车间变成了堆满怪诞造物的废墟，城墙上的士兵们要么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要么变成了没有生命的“混沌造物”，在雪地上缓慢爬行。
能量核心塔的淡蓝色地脉能量，在混沌使徒靠近时，突然变成了暗紫色。塔基的管道开始破裂，地脉能量顺着裂缝流出，在地上汇聚成一滩淡紫色的液体，液体中不断冒出气泡，气泡破裂后，化作一只只没有翅膀的蝴蝶，在空中飞舞。
混沌使徒抬起手，轻轻触碰能量核心塔的塔身。塔身瞬间失去了颜色，从顶端开始坍塌，砖块和金属块在落地前，化作尘埃消散。塔内的地脉能量核心，也在她的触碰下，变成了一颗暗紫色的水晶，水晶表面布满了混沌纹路，缓缓漂浮到她的手中。
她握住水晶，水晶瞬间融入她的装甲，体表的星云纹路亮起一道耀眼的光芒，然后又恢复了平静。
她转身，朝着要塞外飞去。身后，“铁砧”要塞已经变成了一片光怪陆离的混沌绝域——灰暗的大地，扭曲的金属，怪诞的生物，还有弥漫在空气中的混沌能量，任何正常生命都无法在这里生存。
从她抵达要塞上空，到离开，总共只用了十分钟。
十分钟，联军耗费三个月心血建造的、最大的“守望者”装甲生产基地，连同驻守的三千七百二十一名士兵、两百四十台“守望者”装甲、十二座防空炮位、三十名精灵法师，从地图上被彻底抹除。
银月城，联军指挥中心。
这是一座建在银月山脉半山腰的城堡，城堡的墙壁由白色的大理石砌成，上面镶嵌着魔法水晶，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芒。指挥中心位于城堡的顶层，是一个圆形的大厅，大厅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全息沙盘，沙盘上显示着诺德海姆的战局地图——蓝色的联军阵地，红色的代达罗斯之子据点，还有代表地脉能量的淡蓝色线条，清晰可见。
艾拉女王坐在沙盘西侧的王座上，她穿着银白色的女王礼服，胸前佩戴着象征银月城的月牙徽章。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最近的战事让她疲惫不堪，但她的眼神依旧坚定——三天前，第三批“堡垒-II型”装甲从“铁砧”要塞运抵前线，成功击退了代达罗斯之子的一次突袭，这让她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阿尔方斯大法师站在沙盘东侧，他是精灵族最年长的法师，白色的胡须垂到胸前，手中握着一根镶嵌着蓝色水晶的法杖。他正在调试一个水晶球，水晶球里显示着“铁砧”要塞的实时画面——画面里，熔炉的火光还在闪烁，士兵们正在忙碌地搬运装甲零件，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
格罗姆大师站在沙盘北侧，他是矮人族的铁匠大师，也是“守望者”装甲的设计者之一。他的手里拿着一张“堡垒-III型”装甲的设计图，正在和身边的工程师讨论修改方案。“只要再给我们一周时间，‘堡垒-III型’就能量产，到时候，我们就能和代达罗斯之子正面抗衡了！”格罗姆的声音洪亮，带着矮人族特有的自信。
艾薇儿站在沙盘南侧，她穿着淡绿色的学徒法袍，手中握着一块光芒黯淡的月影碎片——这是K437留给她的，碎片里蕴含着一丝混沌能量，也是她唯一能感受到K437“存在”的东西。她看着沙盘上“铁砧”要塞的位置，心里有些不安——K437牺牲后，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突然，阿尔方斯大法师手中的水晶球发出一阵刺耳的爆鸣声，水晶表面布满了裂纹，画面瞬间变成了一片灰暗。紧接着，大厅里的通讯器传来一阵嘈杂的电流声，然后是一个断断续续的声音：“指……指挥中心……这里是‘铁砧’要塞……通……通讯兵……我们遭遇了……未知敌人……要塞……要塞没了……”
声音戛然而止，通讯器里只剩下电流的杂音。
所有人都愣住了。
艾拉女王猛地从王座上站起来，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你说什么？‘铁砧’要塞怎么了？重复！再说一遍！”
阿尔方斯大法师急忙修复水晶球，他的手指在水晶表面划过，嘴里念着修复咒语，但水晶球的裂纹越来越多，最终“啪”的一声，彻底碎裂，化作无数光点消散。“不行，信号断了，画面也没了……那股能量……太恐怖了，是混沌能量，但比K437的还要强百倍！”
格罗姆大师手里的设计图掉在地上，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可能！‘铁砧’要塞有三层防御，还有精灵法师的魔法阵，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没了？”
就在这时，一个精灵法师跌跌撞撞地冲进大厅，他的法袍破烂不堪，脸上布满了灰尘和血迹，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女王陛下！大法师！‘铁砧’要塞……没了！彻底没了！那个怪物……那个能篡改规则的怪物……她毁了一切！”
精灵法师是从“铁砧”要塞侥幸逃出来的，他亲眼目睹了混沌使徒的恐怖——他躲在生产车间的通风管道里，看着混沌使徒飘过，看着周围的一切变成怪诞的造物，看着自己的同伴被抽干精神力，瘫倒在地。他直到混沌使徒离开后，才敢从通风管道里出来，用最后的魔法能量，开启了传送阵，逃到了银月城。
他颤抖着，将自己看到的一切说了出来：融化成胶质生物的装甲，变成蝴蝶的奥术光束，风化的子弹，失去生机的大地，还有那个暗红色的身影，那个如同魔鬼般的存在。
每说一句话，大厅里的气氛就凝重一分。
艾拉女王手中的月牙徽章掉在地上，发出“叮”的一声轻响。她的身体晃了晃，幸好身边的侍女及时扶住了她。她的眼神里充满了绝望，之前的坚定荡然无存——“铁砧”要塞是联军最后的希望，那里有他们的装甲生产基地，有他们的能源补给，有他们对抗代达罗斯之子的资本。现在，要塞没了，希望也没了。
阿尔方斯大法师的胡须在颤抖，他的双手紧紧握着法杖，指节发白。他活了三百多年，经历过无数次战争，见过最恐怖的黑暗生物，但他从未想过，会有这样一种存在——能随意篡改现实规则，能轻易抹除一个要塞的存在。这已经不是“强大”能形容的了，这是“天灾”，是“神只”般的力量。
格罗姆大师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看着地上的设计图，看着沙盘上“铁砧”要塞的位置，心里一片空白——他耗费心血设计的“守望者”装甲，在那个怪物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他之前的自信，现在看来，像是一个笑话。
艾薇儿紧紧握住手中的月影碎片，碎片突然开始剧烈地颤抖，表面的光芒变得极其黯淡，像是在害怕什么。她能感受到碎片里传来的恐惧——那是混沌能量遇到更强混沌能量时的本能反应。她的身体开始发冷，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顺着脊椎蔓延到全身。她终于明白，自己之前的不安是什么——K437的混沌能量，只是“原点”的一丝碎片，而那个怪物，拥有的是更完整、更恐怖的混沌本源。
就在这时，大厅角落里传来一阵轻微的震颤。众人循声望去，只见K437的机体躺在维护架上，机体表面的混沌能量纹路突然亮起，然后又迅速熄灭。他的核心只有微弱的脉动，像是在感应到同源能量时，做出的最后挣扎。
“K437……”艾薇儿轻声呢喃，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她走到维护架前，轻轻抚摸着K437冰冷的装甲，“你也感觉到了，对不对？那个怪物……是和你一样的存在，却比你更恐怖……”
维护架上的K437没有回应，只有核心的脉动越来越微弱，像是在叹息，又像是在绝望。
大厅里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窗外的风声，偶尔传来，带着一丝寒意。
全息沙盘上，“铁砧”要塞的位置，原本代表联军阵地的蓝色光点，突然变成了一片暗紫色的“污渍”——那是混沌绝域的标记。这片污渍正在以缓慢的速度扩散，一点点吞噬着周围的蓝色区域，像是一张不断扩大的网，将联军的希望一点点包裹，然后捏碎。
艾拉女王缓缓坐下，她的眼神空洞，声音干涩而沙哑：“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们……还能赢吗？”
没有人回答她。
所有人都看着沙盘上那片不断扩散的暗紫色，看着自己手中的武器、设计图、魔法杖，突然觉得无比渺小。他们原本以为，拥有了“守望者”装甲，拥有了地脉能量，拥有了彼此的联盟，就能对抗代达罗斯之子，就能守护诺德海姆。
但现在，他们面对的，是一个能够随意修改现实规则的、天灾般的怪物。
希望，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如此苍白，如此可笑。
联军刚刚建立起来的、脆弱的平衡与信心，在混沌使徒的初啼之威下，轰然崩塌。剩下的，只有深不见底的绝望，以及一道看似永远无法逾越的……绝望壁垒。
第四卷，第五十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