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德里,埃尔帕多王宫。
这座宏伟的宫殿,是西牙王国元首,大元帅弗朗西斯科·佛朗哥的官邸。与柏林狼穴的紧张狂热,或伦敦战情室的阴郁绝望不同,这里,永远保持着一种近乎凝滞的,肃穆的平静。这种平静,正是佛朗哥本人性格的写照:谨慎、多疑、坚忍,以及,深不可测。
此刻,佛朗哥,正独自一人,在他的书房里,研究着一副巨大的黑洲地图。他不像丘吉尔那样充满激情,也不像希特勒那样狂妄自大。他更像一个精于计算的赌徒,在下注前,仔细地评估着每一个对手的底牌,和赌桌上的赔率。
几年前,当德普士的铁蹄横扫欧洲时,他国内的“长枪党”——那些狂热的民族主义者,在他的内兄,外交部长塞拉诺·苏涅的带领下,声嘶力竭地,要求西牙加入新兴同盟国,去瓜分战败的法希和英吉的殖民地。
佛朗哥,顶住了压力。他亲自与威廉皇帝会面,开出了一份让希特勒无法接受的“天价”参战条件:法西属摩哥、阿尔利亚的一部分、大量的粮食、石油和军事援助。他用这种方式,巧妙地,维持了西牙,那脆弱的,武装中立。他深知,刚刚结束了惨烈内战的西班牙,再也经不起一场世界大战的消耗。他是一个现实主义者,意识形态,对他来说,远不如西牙的生存,来得重要。
但现在,局势,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意塔王国,兵不血刃地,拿下了及埃和丹苏。德普士帝国,在六个月内,吞并了整个法属西北非。新兴同盟国的势力,已经将西牙在非洲的几块殖民地——西属摩洛哥、伊夫尼、西属撒哈拉,以及赤道几内亚——像三明治一样,夹在了中间。
他不再是一个旁观者,而是被推到了牌桌的中央。
“大元帅。”他的首席助理,海军上将路易斯·卡雷罗·布兰科,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他是佛朗哥最信任的心腹,一个极端保守,但头脑清醒的战略家。
“德普士人的‘请求’,来了。”布兰科递上了一份由德普士驻西牙大使,递交的照会。
佛朗哥,接过照会,仔细地阅读着。照会上的措辞,虽然是外交辞令,但字里行间,充满了普鲁士式的,不容置疑的傲慢。
德普士非洲军团总司令,莱希纳上将,“请求”西牙政府,允许德普士军队,“借道”西属撒哈拉的南部地区,以便“更有效地”向南推进。他们还“请求”,开放西属撒哈拉的维亚西斯内罗斯港,作为他们U艇和运输船的“临时补给点”。
所谓的“请求”,实际上,就是最后通牒。
“借道?补给点?”佛朗哥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他们是想,把我们的殖民地,变成他们的军事基地。然后,下一步,就是‘保护’我们,最后,就是吞并我们。”
“长枪党的人,认为我们应该同意。”布兰科低声说道,“苏涅部长,已经在四处游说,说这是我们加入‘新秩序’,分享胜利果实的最后机会。”
“胜利果实?”佛朗哥站起身,走到地图前,用手指,点在了德普士和意塔那广阔的占领区上,“路易斯,你看到了什么?”
“一个强大的,横跨两洲的帝国。”
“不。”佛朗哥摇了摇头,“我看到的,是一头贪得无厌的,双头猛兽。现在,它吃掉了法希和英吉的肉。等它吃完了,你认为,它会做什么?”
布兰科,沉默了。答案,不言而喻。
“它会把目光,转向我们。转向伊比利亚半岛,转向直布罗陀,转向我们这块,它还没有吞下去的,最后的骨头。”佛朗哥的声音,变得冰冷,“与虎谋皮,最终,只会被老虎吃掉。希特勒,从来没有把我们,当成平等的盟友。在他眼里,我们,和法希人,波兰人一样,都只是劣等民族,是他帝国版图上,有待填补的空白。”
他转过身,看着布兰科。“英国人那边,有什么消息?”
“大使先生,塞缪尔·霍尔爵士,昨天晚上,秘密求见。”布兰科回答道,“他带来了丘吉尔首相的亲笔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