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瓜…”玖克低语一声，心中涌起无限怜惜。他猛地拉开自己身上那件还残留着祥子气息和体温的御寒外套，不由分说地将冷得微微发抖的睦整个裹进了自己温暖的左怀里。
宽大的外套将两人包裹在一起，隔绝了外面的寒风。隔着衣物，他能感受到睦纤细身体的冰凉和细微的颤抖。
他用力抱紧她，在她耳边郑重承诺：“以后有什么想说的，不管是什么，都可以直接告诉我。不用再自己憋着，不用再害怕。
我会像你包容我一样，去无限包容你。”
这句承诺，仿佛终于触碰到了睦内心深处最脆弱、最紧绷的那根弦。
玖克清晰地看到，睦那总是如同精致人偶般缺乏表情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一点细微的、如同水光般闪烁的裂缝在她眼底迅速蔓延开来。
她金色的眼眸迅速泛红，蓄满了泪水，那是玖克第一次看见睦红着眼睛，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的样子。
睦不再说话，只是将脸深深地埋进玖克温暖的外套里，身体细微地颤抖着，这一次不是因为寒冷。
玖克心疼地搂着她，走到路边无人的长椅坐下。睦依旧紧紧靠着他，交互着他的体温。
在长椅上坐下后，睦似乎终于卸下了最后一丝防线。她逐渐脱离了往日的冷淡和沉默，肩膀微微抽动，声音带着一种罕见的、梗塞的、轻微的哭腔，像极了一个被抢走了心爱娃娃却不敢大声哭闹，只能低声啜泣的小女孩。
“睦…睦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包容…”她断断续续地开始坦白，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紧闭的心门里艰难地挤出来，“我也很贪心的…我也想要玖克的全部…想要你只看着我…只陪着我…”
“但是…我好怕…”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滴在玖克的手背上，冰凉一片，“我怕自己太贪心…会破坏掉…现在好不容易才维持住的一切…我怕大家又会变得之前那样互相攻击…”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看着玖克，眼神里充满了无助和自我挣扎：“所以我只能学着…从各种地方学…学怎么才能更懂事…学怎么才能不让你为难…学怎么维持现状…但是…但是这里…”她捂住自己的心口，“真的好堵…好难受…”
玖克静静地听着，他知道，这是睦卸下所有伪装后，最真实、最血淋淋的真心话。即使是人偶，也有自己炙热而疼痛的心思。
他心中酸涩无比，轻轻拂开她被泪水沾湿的翠绿色发丝，用指腹温柔地为她擦拭眼泪。可那眼泪却像决堤的洪水，他越擦，睦哭得越凶，眼泪掉得越多，仿佛要将积压了无数个日夜的委屈和隐忍全部哭出来。
就连耳机那头一直冷静旁观的八幡海铃，此刻也沉默了半晌，才传来一声极低的、带着难以置信的语气：“…啧，不妙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睦居然会哭…” 连她都感到棘手了。
看着怀里哭得几乎喘不上气、像个破碎洋娃娃般的睦，玖克心急如焚，急中生智，忽然做出了一个大胆的举动。
他猛地将睦向后轻轻一推，让她靠在长椅椅背上，随即整个身体欺近，一只手坚定地握住睦的一只手，将其压在了长椅的靠背上，另一只手则扶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形成了一个略带侵略性的禁锢姿势。
睦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愣，忘记了哭泣，睁着红红的、满是泪水的眼睛茫然地看着玖克。
玖克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直接低下头，温柔地吻上了她湿润的眼角，将那咸涩的泪水吻去，轻柔而怜惜。
紧接着，不等睦从那安抚中回神，他的唇缓缓下移，准确地覆盖上了她那双因为惊讶而微微张开的、冰凉的唇瓣。
“唔…”睦的身体瞬间软了。
但很快，一种前所未有的情感冲击让她反应过来。她另一只空着的手不再是轻轻地搭着，而是猛地攥紧了玖克背部的衣服，仿佛生怕他下一秒就会消失一样，死死地抱住了他。
她开始生涩地、有些笨拙却无比努力地回应这个吻，不再是过去那种被动承受，而是带着一种绝望般的渴望和确认。
不同于和祥子接吻时常常闭眼沉浸，这一次，两人都睁着眼睛。玖克能清晰地看到睦眼中翻涌的复杂情绪——震惊、委屈、渴望、爱恋、以及一丝不敢置信的幸福。
每一次，当睦似乎正想微微分开唇瓣说些什么的时候，玖克就立刻再次吻上去，堵回她所有的不安和话语，用持续的亲吻告诉她“我在”。
玖克能看到，睦眼中那破碎的、灰暗的色彩，正在这个漫长而深入的吻中，一点一点地被修复，重新焕发出灵动而温暖的光亮。
一直吻着，吻到自己都有些气息不稳，嘴唇发麻，才终于缓缓分开。
此时的睦，脸颊上终于不再是泪水和苍白，而是染上了动人的红晕，那双眼眸水光潋滟，害羞地扑闪着睫毛，不敢直视玖克。
玖克看着她这难得的羞怯模样，心中软成一片。他抵着她的额头，气息微乱却无比认真地说：“以后，有事直接告诉我。贪心一点也没关系，任性一点也没关系。
正如刚才说的那样，我会像你对我那样，无限地包容你。”
睦终于轻轻地、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呐，却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轻快：“…嗯。”
她犹豫了一下，小声地说：“…我想…玖克送我回家…”
“好，”玖克笑着答应，随即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终于能说出自己的想法了，给你一个奖励先。”
说完，他在睦的惊呼声中，一把将她打横公主抱了起来，然后在路灯下抱着她轻轻地转了两个圈。
睦下意识地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但随即，一种前所未有的、发自内心的银铃般清脆悦耳的笑声从她唇边溢了出来。
那是玖克从未听过的、纯粹快乐的笑声，这才心满意足地将她小心放下。
扫了一辆路边的共享电动车，玖克骑在前面，睦坐在后座，双手紧紧地环抱着他的腰，脸颊贴在他宽阔的后背上，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安心而满足的浅浅笑容。
电动车载着两人，平稳地骑行在深夜寂静的马路上，路灯将他们的身影拉长，仿佛要驶向温暖的未来。
耳机里，沉默了许久的八幡海铃终于再次开口，语气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玩味和感慨：“啧…玖克…你嘴里是抹了口味王还是云南大壳？”
玖克闻言，只是迎着冷风，微微扬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