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那口子在砖厂搬砖,手都冻裂了,就指着这包胰子擦手呢!她掀开棉袄前襟,露出里头补丁摞补丁的秋衣,您瞅瞅我这衣裳,洗了十八回都没破,不就靠靖子给的肥皂?
小癞子娘抹着眼泪挤到前头,把儿子的肥皂举到许三爷眼皮子底下:三爷,您瞅瞅这皂角渣子,我泡了三回水才敢给娃用。
前儿个靖子给的牙膏,娃刷完牙直蹦跶,说比过年吃的灶糖还甜!她拽了拽许三爷的大衣角,您要停卖也行,先把我娃这三年的牙膏钱赔了!
人群像被点着的炮仗,要退赔!要活路!的喊声此起彼伏。
杨靖看见许三爷的手指在拐杖上抠出了白印子,原本挺得笔直的腰板,这会儿也微微塌了下去。
他突然想起铁算子儿子的报告——成分合格,运输合规,连松江河的冰面都查过,是用渔户秘传的油滑冰运的货。
杨靖往前跨了一步,从货担里抽出一包组合包。
蓝布包装上,平安共济四个红字是他熬夜用红漆描的,背面还贴着刘会计手写的三验凭证:验票、验货、验心。
他把包递过去:许爷,您也来一包?
免费。
许三爷的喉结又动了动,伸手接包时,枯树皮似的手指在三验凭证上轻轻蹭了蹭。
杨靖看见他眼角的皱纹颤了颤,像被风吹皱的河面。
末了,许三爷把包往怀里一揣,拐杖重重一点地:......明日再来查。话音刚落,队伍里就响起一片嘘声——谁都听得出,这声音软得像刚出锅的黏豆包。
杨靖冲刘会计使了个眼色,刘会计哆哆嗦嗦地揭开货担上的蓝布。
系统提示的蓝光地炸响:抢购潮x5,【组合制敌】任务完成!
解锁全县代购网络权限。他望着长队尽头,晨雾里已经能看见几个戴草帽的身影——那是邻村来的代购,背着布口袋,手里攥着皱巴巴的纸条,上头写满了要肥皂要牙膏要胰子。
开卖!胖嫂子的暖水壶砸在青石板上,溅起一片热水花。
百人齐声的喊声响彻西关桥,震得屋檐下的冰棱往下掉,落进杨靖的衣领里,凉丝丝的,却比三伏天的井水还痛快。
他望着排头的小癞子踮着脚递肥皂,望着胖嫂子举着暖水壶给后面的人倒热水,望着刘会计攥着账本跑得比兔子还快——原来这就是系统说的,比自行车票还金贵,比缝纫机还实在。
远处传来驴车的铃铛声。
杨靖眯起眼,看见十辆驴车正从不同方向往县城赶,车帮子上贴着他连夜写的平安代购红字,被晨风吹得猎猎作响。
赶车的汉子裹着羊皮袄,冲他挥了挥手,鞭梢在半空炸出脆响——那是邻村的赵老大,是北沟的李瘸子,是前儿个还堵着他要粮票的张寡妇男人。
杨靖摸了摸兜里的铜钱,系统面板上万元户的金光正和朝阳撞了个满怀。
他突然想起奶奶临终前说的话:靖子,咱穷不怕,怕的是没人心。今儿个他才明白,这人心啊,比系统里的顶级物资还金贵——有了它,冰河能跑货,寒风能成暖,连许三爷的拐杖,都能软成绕指柔。
靖子!我要两包!
给我留包胰子!
我家那口子说,再买包牙膏,他能多搬半车砖!
杨靖笑着搓了搓手,弯腰从货担里掏出第一包。
晨雾里,平安共济的红字泛着暖光,像团刚点着的火,要把这冰天雪地,烧出个春天来。
而此刻的平安屯晒谷场,红旗已经在寒风里展开。
十辆驴车正从屯外的土路上鱼贯而入,车轱辘碾过新下的薄雪,留下两道深深的车辙。
赶车的汉子们裹着羊肚手巾,扯着嗓子唱着二人转,那声音飘得老远,像是在给即将到来的热闹,提前打个响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