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杨靖哈着白气蹲在驴车边,指尖在木箱上的红漆倒计时牌上敲了敲。两个数字被他用松烟墨描得发亮,像两团小火焰。
老奎头外孙裹着件露棉絮的灰棉袄跑过来,手里攥着块炭:靖哥,咱真要每卖十包就翻牌?
昨儿三妹夫说这法子像戏台子上的变戏法——
就是要变戏法。杨靖扯了扯缰绳,驴儿打了个响鼻,车板下的麻袋被压得窸窣响。
他压低声音,你记着,每回翻牌前咳嗽三声,刘会计会把补货的肥皂塞箱底。
系统提示说这三小时是营销共鸣,咱得把戏做足。
老奎头外孙眼睛一亮,把炭往怀里一揣:得嘞!
我这就去摆箱子,保准让刀疤刘那老小子瞧得眼珠子都瞪出来!他搬着木箱跑远时,棉裤膝盖处的补丁裂开道缝,露出里面塞的旧报纸。
街对面的茶棚里,刀疤刘正往茶碗里猛吹热气。
他昨晚蹲了半宿,亲眼见杨靖的驴车进了平安屯仓房,可今晨那车出来时,车板下的麻袋鼓得像揣了头小猪。怪了。他用刀疤蹭了蹭茶碗沿,对旁边两个混混道,昨儿收摊那麻袋都空了,今儿咋又满了?
刘哥,许三爷说了,查不清货道甭想拿赏钱。左首混混缩着脖子往茶里撒糖精,要不咱...趁他卸货时溜过去?
刀疤刘拍桌子震得茶碗跳起来:急什么?
等他开摊。他盯着杨靖支起的蓝布棚子,棚子上用红漆写着平安组合包,每日限二十箱这小子昨儿卖了十箱,今儿敢加一倍...怕不是有地库通着东海?
日头刚爬上供销社二楼,长队就顺着街沿排开了。
小癞子娘裹着补丁摞补丁的围巾,攥着皱巴巴的毛票排在最前头,眼睛直勾勾盯着木箱上的。
刘会计扶了扶眼镜,算盘珠子在腿上敲得山响:小靖,头十包卖完我就翻牌?
杨靖往手心里哈着热气,余光瞥见刀疤刘从茶棚里钻出来,鞋跟在青石板上敲出急鼓点。
他摸了摸裤兜的系统面板,蓝光在布料下忽明忽暗——营销共鸣进度条刚跳到10%。
卖包喽!老奎头外孙扯着嗓子喊,第一包塞进小癞子娘手里时,他故意踉跄两步,炭块地掉在地上。
刘会计立刻弯腰去捡,趁势把块肥皂塞进箱底夹层。
十包!老奎头外孙咳了三声,踮脚翻下倒计时牌——。
人群里响起抽气声,王铁匠媳妇拽了拽前边人的衣角:咋还往下减呢?
这是要抢完了?
刀疤刘挤到摊前,鹰钩鼻几乎要贴到木箱上。
他盯着箱底那道若有若无的缝隙,突然伸手去抠:慢着!
我看看这箱子是不是夹层——
刘哥瞧仔细了。杨靖笑着掀开箱盖,普通桦木箱子,没钉铁皮没刷漆,您摸摸这毛刺。他抓起块肥皂在刀疤刘眼前晃了晃,您闻闻这香味,跟供销社的胰子一个味儿。
刀疤刘捏着肥皂的手直抖。
这肥皂他昨儿在许三爷那见过,是上海产的,可许三爷那回货才到五十块,杨靖这二十箱得塞多少?
他蹲下身,手指顺着箱壁往里探,突然触到个滑溜溜的东西——又是块肥皂!
哪来的?他像被烫着似的缩回手,额角刀疤涨得发紫,刚开箱那会儿没这块!
刘会计赶紧凑过来,算盘珠子拨得劈啪响:哎呦刘哥,您手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