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哑婆李堂弟的解放卡车停在平安屯村口。
车斗上蒙着油布,结了层白霜,像块大豆腐。
杨靖刚迎过去,就见车把式咧着嘴直搓手:靖哥,许三爷的人在半路截我!
截着啥没?杨靖心一紧。
就搜出几袋麸皮,和一张空白纸条。车把式从怀里摸出张皱巴巴的纸,刀疤刘拿刺刀挑着问我调度令在哪儿,我就说啥令?
队长让我送肥,到地头找老奎头外孙要签收条他压低声音,货前夜就从小路转运了,签收条上的划痕......
牛铃调三横?杨靖接话。
车把式竖起大拇指:您咋知道?
杨靖没答,摸出车斗里的麸皮袋。
底下压着个油纸包,拆开是半块冻得硬邦邦的粘豆包——哑婆李怕他饿,特意蒸的。
他咬了口,豆香混着冰碴子在嘴里炸开。
当晚,小翠娘裹着红围巾摸进杨靖家。
她怀里揣着个搪瓷缸,掀开盖儿是热腾腾的酸菜汤,还漂着片肥猪肉:许三爷气疯了,说咱们的令看不见摸不着,比鬼画符还邪门她舀了勺汤递过来,他让人在酒铺说,要抓个信童严刑拷问。
杨靖吹了吹汤勺,热气糊了眼镜:他越急,说明咱们的网扎得越紧。他放下汤碗,从系统空间摸出叠复写纸,明儿让刘会计印物资交接单,三联分执。
末尾加烧火棍的划痕——但得写上此据为十屯共约,非一人之令
这是要把令变成十屯人的契约?小翠娘眼睛一亮。
杨靖指了指窗外的月光,许三爷以为这网是我一个人织的,可他不知道......他敲了敲心口,这网的线头,在每个信童手里,在铁脑壳叔的台账里,在哑婆李的粘豆包上。
次日清晨,磨坊公告栏前围了一圈人。
铁脑壳叔举着交接单,用拐棍敲着木板:都看好了!
这单子,谁都能验。
曲对屯、痕对数、票对人,三样齐了才算数!他转头冲杨靖挤了挤眼,比我当年验公粮还严三分!
杨靖站在屋檐下,看栓子举着交接单给不识字的王婶子讲:婶子您瞧,这花儿是刘会计画的,跟您家锅台上的蓝花儿一个样!王婶子眯眼瞅了瞅,拍着大腿笑:那中!
明儿我家的鸡蛋就按这单子交!
系统提示突然在眼前炸开:调度令公信力提升,协作增益+5%。
联营合作社创建倒计时:七日。
杨靖望着公告栏上那根烧火棍,棍身被信童们摸得发亮,像根小红薯。
他摸了摸口袋,里头有个硬邦邦的小铁盒——是系统新兑换的微型钢印,样式他还没敢拆看。
风卷着雪花掠过磨坊,吹得交接单哗哗响。
杨靖望着十屯方向腾起的炊烟,轻声道:许三爷,你想破网。
可这网......他伸手接住一片雪花,是十屯人用热乎气儿焐着,用实诚心扎的。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铁盒,指尖隔着布面都能触到钢印边缘的纹路——像圈麦穗,正等着在十屯的契约上,压下第一枚热乎的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