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比野鸽子飞得还快。
傍晚时分,商联社后屋的煤油灯被刀疤刘拍得直晃,他把票券撕成两半又拼起来:这要是认了,咱倒腾粮票布票的饭碗全得砸!
可人家是正儿八经换货。平时跟刀疤刘最铁的二驴子缩在墙角,把烟卷儿掐了又点,上回我娘拿券换了包盐,真没找关系走后门。
闭嘴!刀疤刘抄起茶碗砸过去,没砸中,茶碗地碎在门框上,小满子舅呢?
不是让他盯平安屯吗?
话音刚落,门帘一掀,小满子舅裹着股冷风钻进来,棉帽子上还沾着草屑:刀哥!
我瞅见许三爷拦着要烧运货道的兄弟,说现在动手全县都盯着,先查清那麦穗纹咋来的
刀疤刘的刀疤跟着太阳穴跳:许老东西想当缩头乌龟?他抓起桌上的二锅头灌了口,酒顺着下巴淌到衣领里,行,查!
明儿我亲自去平安屯,非把那印版翻出来不可!
此时的平安屯奶站里,杨靖正蹲在炕沿儿上,把新印的票券往牛皮纸包里塞。
老铁蛋姑把筐里的鸡蛋码得整整齐齐:小靖,我家今儿下了十六个蛋,全收券!北坡屯的磨坊主老周拍着胸脯:我那石磨,明儿起磨十斤面收一张券!
别急别急。杨靖笑着把平安共济的暗纹章按在票券背面,这是王念慈用红漆调的,说是看着喜庆等签了互兑协议,三屯的鸡蛋、土豆、磨好的面,都能拿券换。
院外忽然传来脆生生的快板声:生活券,三屯通,换鸡蛋、换针线,不找后门不走空——小文带着几个小学生举着竹板儿蹦跶,路过的张婶子拽住她:丫头,这券咋领?
我家想换包碱面。
连县城代销点的小周都趁着送煤油的空当,拽住陈干事的袖子:我二姨在南河屯,她...她能拿鸡蛋换券不?
深夜,马主任的办公室只剩一盏台灯亮着。
他捏着那张平安生活券,指腹摩挲着麦穗的纹路——确实和手绣的针脚似的,细细密密扎进纸里。
窗外的月亮像块冷硬的白瓷,照得桌上的社队互助试点文件泛着青灰。
他摸出钢笔,笔尖在报告纸上顿了三顿,终于落下:建议将平安生活券社队互助试点管理,试行三个月。写到最后一句时,钢笔尖儿戳破了纸:信用之基,未必只在红头文件里。
与此同时,杨靖爬上奶站的屋顶。
冬夜的风卷着雪粒子往脖子里钻,他望着县城方向忽明忽暗的灯光,系统提示在脑子里炸响:区域信用网络成型,跨屯扩张进度+40%。
解锁联营合作社创建权限。
他哈出一口白气,白雾里浮起笑模样:马主任,你压得住票,压不住人心。
清晨的奶站后屋飘着玉米饼子的香气。
杨靖蹲在八仙桌前,摊开一张被压得平平整整的牛皮纸——上面是王念慈昨夜手绘的,用铅笔勾着三屯的地图,每个代销点位置都标得清清楚楚,旁边还写着歪歪扭扭的小字:试试把券铺到这儿?
窗外传来老铁蛋姑的吆喝:小靖!
县社的陈干事骑着自行车来了,车后座绑着两捆纸——说是试点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