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散透,老周的骂声先炸穿了屯口的杨树林。
杨靖端着搪瓷缸刚跨出家门,就见老周蹲在三轮旁,沾满柴油的手正拍得车壳子哐哐响:这油比耗子还精!
昨儿后晌刚加的半桶,今儿早起油箱底儿都能照见人影儿!
杨靖把缸往墙根一搁,蹲下身摸了摸油箱口。
指尖沾的柴油黏糊糊的,混着股子怪味——像掺了水的泔水油。
他抬头看了眼车胎,气门芯松松垮垮挂着,活像被拔了气门的皮球。周叔,前儿后胎是不是也软趴趴的?
老周一拍大腿:可不!
我还当是漏了,拿补胎片糊了半宿。
合着是有人趁夜摸过来,抽了油又放气!他扯下蓝布工装擦手,布角蹭过车斗里叠得整整齐齐的反光工装,昨儿给镇服装厂送的五十套,要不是我半夜起来查车,这会儿早瘫在半道上喂蚊子了。
杨靖盯着车斗里的工装,系统面板突然跳出一行小字:运输干扰连续触发3次,检测到恶意阻挠。他捏了捏后颈,那里还留着前儿许三爷撕纸时的刺痒——那老东西怕是真急眼了。
第二日晌午,老周的三轮车又在北坡屯外抛了锚。
杨靖骑辆二八大杠赶过去时,老周正蹲在路边啃凉馍,车旁围了七八个扛锄头的村民。杨同志,北坡屯的王队长递来碗井水,我们村二小子说,昨儿后半夜看见俩戴草帽的,打你们车边晃悠了半宿。
杨靖灌了口凉水,喉咙里烧起一团火。
他摸出车钥匙拧油箱盖,这次连假模假式的油花都没了,铁壳子底儿结着层黑黢黢的油泥。
系统提示音在耳边蹦:区域声望进度:68%→65%。他攥紧钥匙,指甲盖儿都泛了白——再这么下去,下个月给村民的代购费都得拿红薯干抵了。
第三日夜里,月亮刚爬上东头老槐树梢,老秤杆妻就摸进了杨靖家的菜园子。
她裹着件灰布褂子,裤脚沾着县城的煤渣子,见着杨靖就从怀里掏烟:抽不抽?
前门牌的,刚从运输站老张头那儿顺的。
杨靖划火柴时,火光映出她眼尾的细纹。许老三托人去了运输站,老秤杆妻把烟卷儿在指节上敲了敲,说平安屯的车要是再往县城跑,就断了他们的柴油配额。
粮站那边也打招呼了,谁给你们供反光布条,下个月的粮票扣三成。
库存呢?杨靖的火柴地灭了。
就剩两卷。老秤杆妻掰着手指头数,上回给镇小学做了二十套,前儿给砖厂送了十五套......她突然顿住,撑死再缝四十套。
堂屋传来奶奶的咳嗽声,杨靖把老秤杆妻往偏房带。
系统商城的界面在他眼前浮起,反光布条的兑换价明晃晃标着200积分\/卷——他上个月为了换自行车票刚花掉三千积分,现在账户里只剩两千八。
他咬着后槽牙点了兑换键,面板上的数字唰地掉了四百。
又摸出张抽奖券——这是前儿完成全村任务得的,抽一次100积分。
指针转得他心跳都漏了半拍,最后地停在技能:应急缝纫(熟练级)。
成了!杨靖拍着桌子笑,把老秤杆妻吓了一跳。
他抄起搭在椅背上的工装,明儿夜里来奶站,我教屯里的小媳妇们用碎布拼内衬——外面的反光条得支棱着,里子也不能软塌塌的。
老秤杆妻走后,杨靖蹲在院儿里搓洗白天换下来的工装。
月光漏过葡萄架,在他手背上洒了层银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