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花布围裙上沾着玉米渣，见杨靖出来，立刻凑到他耳边：小吴干事还说，让我放风说查的是西屯老李家，他儿媳从外省带回一沓废票——你说这事儿巧不巧？
巧得很。杨靖憋着笑，往刘婶子手里塞了块灶糖，刘婶子，您这嗓子要是去唱二人转，县剧团得抢着要。
去你的！刘婶子拍了他手背一下，转身往屯子东头走，扯着嗓子就喊：哎——听说稽查组查的是西屯老李家？
他儿媳从外省带回来一沓废票，跟咱屯子可没关系啊！
声音像长了翅膀，转眼飞过篱笆墙，掠过晒谷场，钻进每家每户的窗户缝里。
杨靖望着她的背影直摇头——这哪是放风，分明是拿大喇叭广播。
第二日晌午，小吴干事带着稽查组进了屯子。
他穿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胳膊上别着红袖章，见了杨靖却悄悄挤了挤眼睛。
查吧。杨靖往磨坊门口一站，手往屋里指，该有的都在这儿。
磨坊里，老秤爷正坐在条凳上嗑瓜子，脚边摆着个木头盒子，盒盖上刻着俩字。
小吴干事拿起一张布票，对着光看了看——之前的牛头印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方方正正的章，纸浆纹路竟和供销社这个月的票证差不多。
这章...哪来的？小吴干事捏着票子问老秤爷。
老秤爷把瓜子壳吐在手心，慢悠悠道：粮站老规矩，补漏用的。
我在粮站干了三十年，这章模子还是我当年刻的——咋，你还查我这把老骨头？
我退休金还没领完呢！
小吴干事憋着笑，转头对组长说：票证没问题，纹路对得上。
组长黑着脸翻了半上午，除了几筐山菌、半袋鸡蛋和一本记着鸡蛋换火柴蘑菇换盐的账本，啥也没翻着。
他踹了踹墙角的空木箱，地一声：
等稽查组的蓝布衫消失在屯口，杨靖抹了把额头的汗，一抬头正撞见张大山从磨坊后面转出来。
生产队长手里提着半袋土豆，往杨靖怀里一塞：我以生产队副业试点的名义，给县上递了申请——就说咱们是帮五保户代买，工分都记在队里呢。
张叔...杨靖喉咙发紧。
甭说那些虚的。张大山拍了拍他肩膀，你带咱屯子赚钱，我老张要是连这点担待都没有，还算啥队长？
夜里，杨靖打着火把钻进铁牛庙的地窖。
系统兑换的肥皂、火柴、布料整整齐齐码在稻草上，煤油灯照得铁牛像的眼睛发亮。
系统面板突然地一响：【代票信誉值】回升，解锁票面自适应2.0——可模拟当月票证批次。
他摸着铁牛像的牛角，轻声道：这庙，真成咱的了。
月光透过庙门洒进来，照在他脚边的破棉鞋上。
鞋垫底下的百元大钞隔着布料硌得脚底板发疼，却让他心里踏实——破万后的第三天，等奶奶的药钱凑齐了，他定要把这张带着系统凉气的钞票抽出来，好好看看。
（破万后的第三天，杨靖蹲在炕头给奶奶揉腿。
奶奶的药罐子在灶上响，他低头摸向鞋垫，指尖刚碰到那张钞票的边角，院外突然传来的砸门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