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穿着陆军中将制服、面色倨傲的中年男子(田中信义)率先发难,语气带着居高临下的“关切”:“孙先生,贵国目前由袁总统主政,局势渐稳。先生此番在日活动,呼吁反袁,岂非有意再造动荡,损害两国邦交?”
孙中山从容应对,言辞清晰而有力:“田中将军,中国政府乃国民之政府,非袁氏一人之政府。袁世凯倒行逆施,破坏共和,乃是国贼。文之所为,乃是为四万同胞请命,恢复真正之共和,此乃中国内政,亦符合时代潮流。至于中日邦交,应基于平等互利,而非支持某一独夫民贼。”
另一位财阀代表(三井康夫)则从经济角度施压:“孙先生之理想固然令人钦佩,然革命需要巨大财力。听闻先生与欧美人士过往甚密,若欲在帝国境内寻求支持,是否也应展现相应之‘诚意’?譬如,满洲之权益……”
这便是赤裸裸的利益索取了。苏晴注意到,当三井康夫提到“满洲权益”时,头山满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孙中山面色一沉,断然拒绝:“国家主权与领土完整,绝无讨论之余地!革命事业,依靠的是四万万同胞之民心,而非出卖国家利益!”
会场气氛顿时一凝。几名右翼团体首领面露不满,交头接耳。
头山满见状,呵呵一笑,出来打圆场:“诸位,诸位,今日是恳亲之会,莫要伤了和气。孙先生乃帝国友人,其抱负,我等还需慢慢了解。”他话锋一转,目光似是不经意地落在苏晴身上,“这位苏小姐,气度不凡,一直默默守护孙先生,令人感佩。不知苏小姐对目前东亚之局势,有何高见?”
压力瞬间转向了苏晴!这是在试探她的深浅,也是试图从侧面寻找突破口。
所有目光再次聚焦,其中夹杂着“夜莺”那冰冷探究的能量扫描。
苏晴心中凛然,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她微微欠身,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属于这个时代受过新式教育女性的温婉与矜持,用流利的日语回应,声音清晰却不失柔和:“头山先生过誉了。小女子才疏学浅,不敢妄议天下大势。唯知追随孙先生,尽绵薄之力,期望能看到一个独立、富强、与邻邦平等友善之中国。想来,这也是东亚乃至世界和平之基石。”
她避开了具体政治问题的锋芒,将话题引向更高层面的和平与发展,既表明了立场,又不失礼节,更隐隐点出“平等友善”的前提。
这番回答,让一些原本带着轻视目光的人略微收起了倨傲。头山满眼中也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容更深:“苏小姐见识不凡,孙先生得此助力,实乃幸事。”
然而,苏晴能感觉到,那隐藏在温和表象下的恶意与算计,并未减少分毫。真正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酝酿。她注意到,田中信义与三井康夫交换了一个眼神,而“夜莺”的能量信号,正悄然锁定着会场侧门方向的一个侍从。那里,似乎有某种安排正在无声地进行。
龙潭夜宴,觥筹交错之下,是远比刀光剑影更凶险的意志较量与阴谋罗网。苏晴独自支撑着这片外交战场,而带着怒火与悲恸归来的江凛,正如同蛰伏的猎豹,在东京的夜色中,悄然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