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安静地坐在一旁,偶尔夹一筷子菜,却没什么胃口。她注意到李公公的目光总在她身上打转,尤其是在她抬手喝茶时,那目光会落在她手腕上 —— 那里戴着一串墨临渊送的平安扣,是用北境特有的墨玉制成,并非中原样式。
“王妃娘娘这串玉饰,倒是别致。” 李公公突然开口,打破了短暂的沉默,“看着像是北境的料子,想来是王爷特意给王妃寻的?”
云舒指尖一顿,笑着回答:“李公公好眼力,确实是王爷找北境的玉匠做的,戴个平安罢了。”
“平安好,平安好啊。” 李公公哈哈笑了两声,话锋却陡然一转,“不过陛下也常说,女子无才便是德。王妃娘娘医术高明,本是好事,可外面近来都在传,说王妃是‘昭宁公主’转世,能‘医死人、活白骨’,这话传得未免太满了,恐会引来非议啊。”
这话里的警告再明显不过 —— 皇帝在忌惮她的声望,怕她借着 “昭宁公主” 的名头,拉拢人心。云舒还没开口,墨临渊已经放下酒杯,声音冷了几分:“李公公,内子只是尽己所能救治伤员,外面的流言都是无稽之谈,王爷自会处理,不劳陛下费心。”
李公公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王爷说的是,是咱家多嘴了。”
宴罢,李公公以 “要与王爷商议机密事” 为由,让墨临渊随他去了书房。云舒回到内院,刚坐下,福伯就端着一碗热汤进来,压低声音说:“王妃,这李公公来者不善啊!陛下给王爷的赏赐看着厚,实则是在削权 ——‘北境大将军’听着威风,可兵权却要归兵部统管,以后王爷调兵,都要先递折子去京城了!”
云舒接过汤碗,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却暖不透心底的寒意:“我知道。还有那‘镇国宝剑’,说是荣宠,其实是把王爷放在了所有藩王的对立面,以后京里的人,只会更忌惮他。”
正说着,书房方向传来轻微的动静。云舒起身走到窗边,见墨临渊送李公公出来,李公公凑在墨临渊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墨临渊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周身的气场冷得像冰。
李公公走后,墨临渊走进内院,手里还攥着一个小锦盒 —— 里面是那柄 “镇国宝剑” 的剑鞘。他将锦盒放在桌上,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皇帝让李公公问我,‘王妃之才,惊天动地,可愿入京为朝廷效力’。”
云舒的心猛地一沉。入京为朝廷效力?说白了,就是让她去京城当 “人质”,留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好牵制墨临渊。她看着墨临渊紧绷的下颌,伸手握住他的手:“你怎么说?”
“我能怎么说?” 墨临渊反手握紧她,眼底满是护犊的戾气,“我说‘内子体弱,恐不能适应京城气候’,李公公却笑着说‘陛下已在京中备好宅院,还请王妃务必考虑’—— 这哪里是请,分明是逼!”
窗外的风更紧了,卷起院中的落叶,打在窗棂上,发出 “啪啪” 的声响,像是在为这突如其来的危机敲警钟。云舒靠在墨临渊肩上,指尖轻轻划过他手背上的青筋,突然觉得,这北境的寒风再冷,也比不过京城那看不见的刀光剑影。
“我们不能入京。” 云舒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京城里,到处都是眼线,我若去了,只会成为你的软肋。”
墨临渊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去京城。就算是抗旨,我也不会让你落入那龙潭虎穴。”
可他们都知道,抗旨并非易事。皇帝既然已经开口,就绝不会轻易放弃,接下来,恐怕还会有更多的 “赏赐” 和 “邀请” 送来。云舒看着桌上那道写着 “略有微功” 的圣旨,突然觉得,这纸醉金迷的荣宠,比北戎的弯刀还要锋利 —— 它能不动声色地割裂人心,也能悄无声息地置人于死地。
夜色渐深,内院的灯还亮着。墨临渊在纸上写着什么,大概是给皇帝的回折,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云舒坐在一旁,翻看着之前写的疫苗笔记,目光落在 “口服疫苗”“蜂蜡密封” 那几行字上,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 或许,他们不用一直被困在这北境与京城的拉扯中,或许,还有别的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