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不能坐以待毙。
她加大了情报搜集的力度。除了让陈五继续尝试接触那位老文书,她还将目光投向了王府那些最底层、却往往能看到最多真相的下人。通过知秋和张婆子那若隐若现的“善缘”,她开始有意识地收集那些零碎的、看似无用的信息:哪位管事的亲戚在军中任职,最近家中是否收到过来信;负责浆洗的婆子最近清洗的衣物上,是否沾染了异常的泥土或血迹;马厩的小厮是否注意到最近哪些马匹被过度驱使甚至累毙……
这些信息如同破碎的瓷片,单看起来毫无价值,但当她将它们小心翼翼地拼合起来时,一幅模糊却令人心悸的图景渐渐浮现:北境的战事绝非小挫,恐怕是难以想象的惨烈;王府内部,除了赵侧妃,似乎还有别的、更隐蔽的势力在暗中活动;而某种巨大的、令人不安的变动,正在迫近。
这一日,陈五带回了一个更加令人不安的消息。他脸色凝重,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动什么:“夫人,属下今日奉命外出采买,听到一则秘闻……朝廷派往北境的钦使队伍,早在十日前就已悄然出发了。”
云舒心头猛地一跳:“钦使?所为何事?”
陈五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结滚动:“私下传闻……是带着陛下严旨,前去……前去问责王爷督战不利、损兵折将、耗费国帑……若情况属实,恐……恐有夺爵问罪之险!”
夺爵问罪!
四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云舒耳边,震得她指尖发麻,手中的硝石几乎跌落在地。
虽然早有最坏的预料,但当这可能性被如此直白地揭露时,带来的冲击依旧是毁灭性的。墨临渊若被问罪,王府顷刻间便会天翻地覆!她所有的努力、所有的谋划、所有刚刚打下的一点根基,都将瞬间化为乌有!等待她的,最好的结局恐怕也是随着王府女眷被没入掖庭为奴!
冰冷的恐惧如同毒蛇,顺着脊椎蜿蜒而上,死死缠紧了她的心脏。
风暴前的平静,终于被这则模糊却足够石破天惊的消息彻底打破。那低垂的、令人窒息的天幕,仿佛被这道消息撕开了一道裂隙,露出了其后隐现的、电闪雷鸣的毁灭景象。
山雨欲来风满楼。
而这风,已经不再是带着血腥和铁锈的气息,而是裹挟着皇权的雷霆之怒和倾覆之危,轰然吹到了京城,吹进了这深宅大院,吹得冷月苑的窗棂咯咯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碎裂。
云舒感到一股寒意从头顶灌到脚底,四肢百骸都变得冰凉。她扶住桌沿,才勉强稳住身形。
预感应验了。
那决定命运的风暴,不是即将来临,而是已经开始了它的前奏。她甚至能听到那毁灭的脚步声,正一步一步,朝着王府,朝着她,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