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冷笑一声:“心里有鬼?赵管事此言差矣。我云舒行得正坐得直,只是好奇,为何侧妃娘娘的‘重点关照’独独落在我这偏僻院落?再者,即便巡查,也当有王妃手谕或内务对牌,请问赵管事,手续可齐全?”
门外的赵管事被噎了一下。他自然没有王妃的手谕,赵侧妃协理王府,平日调动几个护院巡查倒也无妨,但真要严格按府规,深夜强行搜查一个独立女眷的院落,确实需要更完备的手续。他没想到云舒如此熟悉府内规章。
“云姑娘!休要胡搅蛮缠!侧妃娘娘代管府务,她的命令就是手续!你再不开门,休怪我等不客气了!”赵管事色厉内荏地吼道,试图以声势压人。
院内,陈五看向云舒,手已经握紧了顶门棍。云舒眼神冰冷,对他微微颔首。
就在门外护院准备撞门之际,云舒的声音再次响起,清晰而冷冽,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赵管事,我劝你想清楚。今日你若敢未经完备手续强行破门,便是私闯内眷居所,违背王府法度!王爷虽不在府中,但府规如山!我纵然身份微贱,也是王爷亲自允诺庇护之人。你今日踏进这个门容易,他日王爷归来,你如何交代?侧妃娘娘或许无事,但你这执行命令的管事,这黑锅…背得起吗?”
她的话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精准地刺中了赵管事内心最深的恐惧。他之所以愿意为赵侧妃卖命,无非是求财求势,若因此事成了顶罪的替死鬼…想起靖王爷那双不怒自威的眼睛,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撞门的动作僵住了。门外的护院们也面面相觑,迟疑起来。他们都是混迹王府多年的老人,深知内宅争斗的凶险,谁也不想莫名其妙成了炮灰。
云舒趁热打铁,语气放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赵管事,不如这样。你且回去,向侧妃娘娘问明,此次巡查可有王妃印鉴?若无,请按规矩办事,明日拿到手续,我云舒必定开门迎检,绝不阻拦。若今夜执意要闯——”
她话音一顿,声音陡然拔高,确保门外每一个人都能听清:“那我便即刻让仆役敲响铜盆,惊动四方!将诸位深夜强闯冷月苑之事嚷嚷得人尽皆知!到时闹将起来,恐怕侧妃娘娘面上也不好看吧?这王府里,可不止娘娘一人管事!”
软硬兼施,利弊摆足。云舒精准地拿捏住了这些执行者的心态。
门外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赵管事额头冒汗,进退维谷。他确实没有完备手续,若真闹大,赵侧妃为了撇清关系,极有可能把他推出去当替罪羊。这险,他冒不起。
半晌,赵管事才干咳两声,语气软了下来:“…云姑娘言重了。既然姑娘坚持按规矩办事,那…那我等便先回去禀明侧妃娘娘,请了手续再来。打扰了!”
说完,不等院内回应,便忙不迭地带着一众护院,如同斗败的公鸡般,灰溜溜地迅速离去。杂乱的脚步声很快消失在夜色深处。
院外重归寂静,仿佛刚才的剑拔弩张从未发生。
陈五和张姓汉子同时松了口气,后背竟已被冷汗浸湿。他们看向站在院中,身形单薄却脊背挺直的云舒,眼中充满了敬佩与后怕。
“姑娘,他们…他们真的走了?”阿元从门缝里窥探,小声问道,声音还带着颤。
“暂时走了。”云舒淡淡道,紧绷的神经并未放松。她知道,这只是第一回合。赵侧妃绝不会轻易罢休。
“陈五,张叔,今夜辛苦,仍需警惕。”云舒吩咐道,“他们未必不会去而复返,或者使别的阴招。”
“姑娘放心!有我们在!”陈五重重顿首,经过方才一事,他更加坚定了守护的决心。
云舒回到房中,推开窗户,冰冷的夜风涌入,让她更加清醒。击退了一次强攻,但危机远未解除。赵侧妃此番受挫,只会更加恼怒,下一次出手,必定更加狠毒刁钻。
远方的战鼓声仿佛能穿越千山万水,隐隐敲击在她的心头。王府内的暗流与边境的烽火,奇异地交织在一起,将她紧紧缠绕。
她低头,看着枕下那柄泛着冷光的裁纸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