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扶她坐下,递上一杯热茶:“夫人先别急,刘大人身在兵部,参与议事实属正常。如今消息未明,切勿自己吓自己。”
刘夫人饮了口茶,稍微镇定些,压低声音道:“我听说,朝堂上为战和为争得不可开交。靖王爷主张立刻调集京营、西北大营精锐,驰援边关,与北戎决一死战。但宰相大人和一帮文臣则主张遣使议和,认为北戎势大,应暂避其锋芒,许以钱粮,换取边境安宁…两派争执不下,皇上至今尚未表态。”
果然如此。云舒心中暗忖。靖王爷果然是最强硬的主战派。
“那…王爷如今处境如何?”云舒试探着问。
“王爷态度坚决,在朝堂上力排众议,据说甚至与宰相发生了争执…但支持议和的声音也不小,认为劳师远征,耗费巨大,且胜负难料…”刘夫人忧心忡忡,“我夫君是王爷一手提拔的,自然是站在王爷这边,我就怕…万一…”
万一主和派占了上风,王爷失势,他们这些“王爷党”自然没有好果子吃。云舒明白刘夫人的未尽之语。
送走心神不宁的刘夫人,云舒站在院中,感受着晚风中带来的丝丝凉意。空气中的压抑感似乎更重了。远方的战火,似乎已经将它的阴影投射到了京城上空。
她注意到,李姓汉子这两日的行为越发反常。他时常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院中踱步,不时伸长脖子望向王府方向,似乎在焦急地等待着什么信号。有两次,云舒甚至发现他偷偷检查院门的门闩是否牢固,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绝。
云舒心中警铃大作。边境的危机,朝堂的争斗,很可能给了赵侧妃一个错觉——一个可以趁乱下手、迅速除掉她而又不易被追究的绝佳时机!混乱是最好的掩护。
是夜,云舒将张姓汉子和陈五秘密叫到房中,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
“边境战事吃紧,京城恐生变故。”她开门见山,目光扫过两人,“从今日起,院中需加倍警惕。特别是夜间,你二人需轮流值守,时刻注意院外动静。一旦发现任何异常,以敲击铜盆为号,切勿贸然单独行动。”
两人见云舒神色凝重,皆知事态严重,绝非寻常,立刻郑重应下。
云舒又特别嘱咐陈五:“陈五,你经验丰富,负责后半夜。值夜时,带上这个。”她递过去一根沉实的顶门棍,“防身之用。若真有人敢夜间闯入,不必留情,但需以惊退、擒获为首要,不到万不得已,勿伤性命,以免授人以柄。”
“姑娘放心,小的明白!”陈五接过木棍,重重顿首。
安排妥当后,云舒回到房中,却毫无睡意。她再次检查了铁盒的锁具,将近期制作的药膏清点分装,一些特别重要的则随身藏好。她又将一把磨得锋利的裁纸刀放在枕下。
推开窗,晚风带着料峭春寒涌入。夜空无星无月,阴沉沉的,如同被一块巨大的黑布笼罩。远处隐约传来更夫沙哑的梆子声,一下下,敲在人心上。
北戎的威胁远在千里之外,但它的阴影,却已然笼罩了京城,笼罩了王府,也笼罩了她这座小小的院落。
而比远方的战火更近、更急迫的威胁,正来自王府深处那个锦绣堆砌的院落,那个对她恨之入骨的女人。
山雨欲来风满楼。
云舒知道,真正的考验,或许马上就要来了。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眼神在黑暗中变得无比锐利。
无论来的是什么,她都必须做好准备,迎击这场已然逼近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