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已经大亮,清风寨气氛比昨夜的山风还要凝重几分,坐在这里的三个男人,心中却没有半分庆功后的松弛。
澹台明烈,赵衡,澹台明羽。
清风寨的三位核心,围坐在一张八仙桌旁。桌子中央,没有酒肉,只静静地躺着那一叠从黄石坡搜出的书信。
澹台明烈的手指,轻轻按在最上面一封信的边缘,信纸上那“钱益达”的落款,仿佛一个黑色的烙印,烫得人眼睛发疼。
他已经看了很久,久到桌上的茶水都换过了一轮,从滚烫变得温凉。他一言不发,如同一尊沉默的石像,但赵衡能看到,他按在信纸上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澹台明羽有些坐不住了,他性子急,这种压抑的沉默让他浑身难受,几次想开口,都被兄长那沉如深潭的眼神给逼了回去。
终于,在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后,澹台明烈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他抬起头,那双总是锐利如鹰隼的眼睛里,此刻竟带着几分疲惫和一丝难言的复杂情绪。
他看向赵衡,声音有些沙哑。
“妹夫,你说……这之后,我们该如何打算?”
这一问,不只是在问如何处置这些信件,更是在问,清风寨的未来,该走向何方。
一个勾结匪寇的县令,一张从京城延伸过来的刺杀网,这两件事,像两块巨大的礁石,突兀地出现在了清风寨这艘船的航道上。稍有不慎,便是船毁人亡。
澹台明羽也立刻挺直了腰杆,目光炯炯地看着赵衡。他知道,论打仗,他和他大哥都不含糊,但论起这些弯弯绕绕的谋划,还得是自己这个姐夫。
赵衡没有立即回答。他伸出手指,在桌上沾了点茶水,然后缓缓划出了三条并行的直线。
“大哥,明羽,眼下我们要做的事情有三件。”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让凝滞的气氛瞬间活了过来。
“第一件事,是关于钱益达。”赵衡的手指,点在了第一条水痕上。“杀他,是下策。杀了一个钱益达,朝廷会派来李益达,王益达。来的人是好是坏,是敌是友,我们一概不知,变数太大,对我们不利。”
“那你的意思是?”澹台明烈皱眉问道。
“让他做一条狗。”赵衡的语气平静得近乎冷酷,“一条听话的,知道害怕的狗。”
他拿起桌上的一封信,在两人面前晃了晃:“我们不需要把所有信都给他看,那等于把底牌全亮了,是摊牌,不是威慑。”
“我们只需要,从这一打信里,挑出一封。一封分量足够,但又不至于让他彻底狗急跳墙的信。”
赵衡的目光扫过两人,一字一顿地说道:“然后,让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这封信,放到他清河县县衙的书房,就放在他的书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