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大军若想南下直取君临,孪河城是横亘在必经之路上的铁锁。
绕道而行不仅意味着要多耗费数周时间,更将疲师远征,贻误战机。而且若对孪河城置之不理,一旦战事胶着,这座扼守要冲的双子城堡随时可能从背后给予致命一击。
攸伦向来最厌烦这种潜在的威胁,他习惯将一切不安定因素扼杀在萌芽之中。更何况,他对瓦德·佛雷侯爵那副永远阴冷算计的尊容和反复无常的秉性,早已厌恶至极。
于是,当攸伦率领的铁民军队如一片移动的黑色铁幕,挟着海风的咸腥与冰冷的杀意,悄然抵达孪河城外时,一场清算旧怨、震慑宵小的风暴,已然在绿叉河上空凝聚。
攸伦并未派遣使者叫门,也未有丝毫交涉的意图,只是沉默而高效地带领着铁民在绿叉河畔择地扎营,黑色的帐篷如同雨后毒菇般蔓延开来,金色海怪旗在河风中冷硬地翻卷。
其间,孪河城的主堡上,老瓦德·佛雷侯爵在一众儿孙的簇拥下,出现在连接双城的石桥中央,那双浑浊却精明的眼睛透过垛口,阴鸷地俯瞰着河畔那片不祥的营地。当他的目光锁定在那面狰狞的金色海怪旗帜上时,脸上的皱纹因刻骨的恨意而扭曲得更深了。
老瓦德向来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岁月从未冲刷掉他心中那笔血债。
四个身上流淌着他直系血脉的子嗣——两个儿子,一个孙子,还有一个侄子——皆丧命于攸伦·葛雷乔伊之手。这份仇恨,如同毒液般深埋在他心底,从未有一刻忘记。
史提夫伦·佛雷爵士——瓦德·佛雷侯爵的长子与继承人——站在孪河城高耸的城垛上,忧心忡忡地望着城外绿叉河畔那片如同黑色疮痍的铁民营地。他转向身旁面色阴郁的父亲,低声问道:“父亲,这些海怪……驻扎在我们城下,究竟意欲何为?”
老瓦德·佛雷侯爵的视线如同冰冷的河水,扫过那面飘扬的金色海怪旗,从齿缝里挤出话来:“哼,北境那群狼崽子的大军马上就要到了。攸伦·葛雷乔伊等在这里,就是要亲眼看着我们如何抉择——是打开城门放艾德·史塔克的军队过河,还是紧闭大门将他们挡在河北。他是在逼我们亮明态度,看我们孪河城,到底是要加入那群叛逆,还是继续效忠铁王座!”
史提夫伦爵士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那……父亲,我们究竟该加入哪一方?还是……再观望一下?可君临传来的命令,是要求我们全力阻截北境军队……”
“阻截?”老佛雷发出一声尖锐的嗤笑,带着浓浓的嘲讽瞥了儿子一眼,“我们城里满打满算只有四千人,北境大军足有一万之众!你告诉我,除了这桥,这城,我们拿什么去阻截?拿你那些兄弟子侄的脑袋去填吗?”
史提夫伦被父亲呛得一时语塞,迟疑道:“那……难道就放他们过去?”
“蠢货!”老瓦德侯爵猛地用手杖顿地,声音因恼怒而拔高,“放他们过去?如果让君临的疯王知道了,会怎么看待我们佛雷家?如果……我是说如果,最后伊里斯陛下打赢了这场战争,清算起来,我们还能在孪河城继续安稳地做我们的领主吗?!”
他的质问在城墙上回荡,充满了在夹缝中求存的焦虑与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