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室的门在身后沉重地合上,瞬间将外界的喧嚣与酒气隔绝开来。
房间内光线偏暗,只有几支鲸油蜡烛在墙壁的支架上安静燃烧,投下摇曳的影子。
攸伦·葛雷乔伊独自一人坐在一张宽大的海兽骨雕座椅里,手肘支着扶手,指尖轻轻抵着下颌。他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立刻看向进来的人,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但一种无形却无比强大的气场以他为中心弥漫开来,如同深海般沉重而压迫,让进入室内的每一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连最细微的衣料摩擦声都显得格外刺耳。
这是一种无需言语的命令:保持安静。
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古斯塔夫·德拉蒙德将军强迫自己稳住心神,上前一步,微微欠身,用尽可能平稳庄重的语调打破了寂静:
“攸伦大人,我们代表泰洛西、里斯、密尔三城联盟,在此郑重祝贺您,成为石阶列岛不可或缺的重要一份子。”他的措辞谨慎而官方,试图为这次会谈定下一个礼貌而疏远的基调。
攸伦这才缓缓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扫过面前这群显得局促不安的代表。他的嘴角微微向上牵起,勾勒出一个难以解读的浅淡笑容。他没有回应祝贺的话语,只是优雅地抬起一只手,向着面前空着的几张座椅随意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动作随意,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内室里,烛火微微摇曳,将攸伦的脸庞映照得半明半暗。他的问题如同投入静潭的石子,声音平稳,瞬间在古斯塔夫·德拉蒙德及其代表们的心中激起了千层浪。
“海盗王‘血手’马林临死之前,说的那番话,”攸伦的目光依次扫过面前如坐针毡的几人,缓缓问道,“你们怎么看?”
古斯塔夫·德拉蒙德将军几乎是立刻挺直了背脊,脸色因急切而涨红,语气无比郑重,甚至带着一丝被侮辱的愤慨:“那是彻头彻尾的污蔑!大人!绝无此事!我以我的荣誉和军衔起誓,三女儿联盟绝未下达过如此荒谬的命令!”
攸伦听着他激烈的否认,脸上那抹浅淡的笑意反而加深了些许,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他身体微微前倾,手指轻轻敲击着座椅扶手,声音依旧平和,却带着一种冰冷的逻辑力量:
“哦?将死之人,其言也善。这是他留在世上的最后一句话。我很好奇,他拼着最后一点力气,不惜用最恶毒的方式污蔑你们……他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
古斯塔夫将军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急忙辩解,语气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急促:“他得不到任何好处!大人!那只是一个疯子、一个失败者临死前最恶毒的诅咒!他只是想拖我们下水,将水搅浑,妄图在死后还能掀起战争!这完全是不经思考的胡言乱语!”
攸伦静静地听完,没有再追问,也没有表示相信或不信。他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看着将军,然后抛出了一个更简单、却也更致命的问题:“那么,告诉我,将军,你,或者你们三女儿联盟,”
攸伦顿了顿,让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烙印在空气中,“打算如何向我证明,他说的是假的……”他的目光变得极具穿透力,“而你们说的,才是真的?”
内室中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块。面对攸伦那致命的问题,泰洛西的代表一时语塞,脸色煞白,嘴唇嗫嚅着:“这……这要怎么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