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海之王”、“海猫”和“钢鳞锯鲨”率先发力并领路,其他海洋巨兽紧随其后。被连结在一起的长船舰队如同离弦之箭,以超越以往三倍以上的速度破浪前行,在海面上划出一道惊人的白色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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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如一柄锈蚀的银匕首,斜斜地插在墨黑的海平线上。
黑岩岛的悬崖在这惨淡的光线下被切割出锐利的轮廓,岩壁上斑驳的苔藓泛着幽绿的微光,宛如千年未愈的血痂。
海风裹挟着咸腥的水汽掠过崖壁,将翻滚的碎浪揉成惨白的泡沫,又一次次狠狠砸在礁石上——那声响活像是无数溺亡者的骸骨在黑暗中相互撞击,与守军巡逻队规律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在夜色中编织成一张无形而密不透风的网。
在石阶列岛,从不存在安全之地,亦无安全之时。若想活得长久,每时每刻都需谨小慎微——这是所有幸存者用鲜血换来的、最值钱的忠告。
此刻,“无敌铁种号”正如一条蛰伏的黑鳗,悄无声息地隐匿在西侧的暗礁群中。船体完美地融入阴影,唯有偶尔被月光照见的船首像——那尊狰狞的海怪雕像——眼中闪烁着捕食前的幽光。
攸伦·葛雷乔伊伫立船首,目光如鹰隼般穿透夜色,气象学的知识让他能准确的做出判断:“三小时后涨潮,当亮星沉入海神之泪时,浓雾将吞噬整片海域。”他的声音低沉如远雷,裹挟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老将巴尔夫俯身于海图前,昏黄的灯火将他的影子拉得颀长。羊皮纸上的墨迹被夜露悄然晕开,仿佛一滴凝固的黑血正在缓慢扩散。他用粗粝的指甲深深掐入图纸,指节因用力而泛起青白:“东侧登陆点的哨兵每半个时辰轮换一次,中间有足够的时间空隙——”他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瞳孔中倒映着跳跃的烛火,“足够让二十艘长船如幽灵般滑入浅滩。”
海风掠过船帆,发出类似骨骼摩擦的枯涩声响。两人对视之间,一场精心编织的杀戮正在惨白的月光下悄然展开。
远处的灯塔在潮雾中忽明忽灭,如同垂死者最后的心跳。攸伦举起镶铜的单筒望远镜,镜片中映出港口的景象:巨大的防波铁链在海风中锈迹斑斑,城墙上的守军正用长矛随意挑开渔网,晾晒着腌制的咸鱼,俨然一派毫无戒备的松弛模样。
“他们的盐妾还在甲板上晾晒内衣呢。”葛蓝·古柏勒咧嘴一笑,镶金的犬齿在月光下闪过一道微光,“听说那个红发寡妇是某个青亭岛商人的遗孀,胸脯比盐田里的晒盐还白。”
葛雷顿·古柏勒没好气地瞪了弟弟一眼:“他们不是铁群岛的子民,白痴弟弟,那根本不叫‘盐妾’。”他握紧战斧,灰眸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兴奋,“不过很快,她们就会学会我们铁民的习惯了。”海风送来远处隐约的欢笑声,与即将到来的血腥形成残忍的对照。
所有战士都沉浸在进攻前的死寂之中,如礁石般沉默。他们默默地咀嚼着硬如砾石的干粮,小口啜饮着皮囊中的淡水,怀中紧抱着淬血的兵刃。大多数人闭目养神,在黑暗中积蓄着杀戮的力量,只有偶尔颤动的眼皮泄露了内心的汹涌。
“就是现在。”攸伦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刀刃擦过磨石,“涨潮了。”
二十艘长船如一群嗅到血腥的海怪,借着潮水的推力无声滑行。船底擦过浅滩的细沙,发出毒蛇吐信般的窸窣声。战士们纷纷睁开双眼,瞳孔在黑暗中泛着狼性的幽光。
最前方的长船已经触岸,第一个铁民战士纵身跃入及膝的海水中,弯刀在月色下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
杀戮的时刻,终于到来。
很快,冲天的火光骤然撕裂夜幕,将整个海湾照得亮如血昼。
攸伦伫立在城墙上方,冷眼看着守军在火光中如受惊的蚁群般四散奔逃。
一个年轻守兵被烈焰舔舐了头发,发出凄厉的哀嚎;另一个则被铁民的长箭贯穿胸膛,踉跄着栽进燃烧的帐幕。
第一个迎上来的守军是个满脸络腮胡的壮汉,他的盾牌上可笑地沾着半块没吃完的黑面包,似乎是从餐桌上仓促应战。那汉子怒吼着挥剑劈来,剑锋却在中途戛然而止——攸伦的刀已经精准地划过他的咽喉。
鲜血喷溅在灼热的沙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与海湾的哭喊声、燃烧声交织成一首残酷的夜曲。
箭矢如铁蝗般撕裂空气,发出致命的尖啸。
铁民战士如潮水般涌上城堡,刀剑碰撞的锐响与骨骼碎裂的闷声交织成残酷的乐章。他们战斗的方式带着铁群岛特有的狂暴,每一次挥砍都迸溅起血雾,每一记劈斩都伴随着哀嚎。战斗持续到再无人敢举起兵刃反抗,直到最后一个站立的身影都飘扬着海怪旗帜。
当第一缕猩红的晨光刺破云层,黑岩岛的沙滩已被彻底染成暗红色,铁群岛的金色海怪旗帜如同墓碑般插遍海岸。
攸伦屹立在最高处的礁石上,海风卷着他深色的披风,脚下是堆积如山的尸体和散落的战利品。朝阳在他身后缓缓升起,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