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的高庭继承人,维拉斯·提利尔,却只是微笑着细细品味杯中的酒。对于那场已经尘埃落定的战争,他显得并不想过多评论。
奥莲娜夫人毫不在意哥哥的怒火,冷静地陈述:“好就是好,差就是差。不会因为你的敌视,佳酿就会变成馊水。”她锐利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比武大会之后,我敢说整个维斯特洛的贵族都会知道海怪红酒的名字,订单会像乌鸦一样飞向铁群岛。你的评价,改变不了任何事实。”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意味深长,这话是说给所有人听的:“聪明人,就该知道在什么时候放下什么事。”她的目光最终落在自己儿子那涨红的脸上,毫不留情地补了一句,“别瞪眼鼓气了,我的‘充气鱼公爵’。就算你把腮帮子吹爆,也改变不了海怪红酒即将风靡的事实。”她显然早已对这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儿子放弃了改造,转而看向长孙:“维拉斯,你说呢?”
维拉斯·提利尔沉稳地点了点头,展现出与他年龄不符的睿智:“祖母说得在理,至少在这件事上,大局已定。不过,”他话锋一转,眼中流露出欣赏,“葛雷乔伊家的这种推销手段,确实新颖又高效,非常值得我们学习。”
攸伦步履从容地行至高庭一众贵胄面前,优雅地欠身致意,目光依次掠过荆棘女王奥莲娜·雷德温、南境守护梅斯·提利尔公爵、面色铁青的亚德里恩·雷德温伯爵以及沉稳的维拉斯·提利尔。
“上次一别,许久不见,”他声音平稳,仿佛只是在问候老友,“各位别来无恙?”
青亭岛的亚德里恩·雷德温伯爵冷哼一声,直接走开。
奥莲娜·雷德温夫人抬起那双锐利得与年龄不符的眼睛,毫不客气地冷笑一声:“好?怎么可能好!”她手中的酒杯微微晃动,深红的酒液如血,“我们的酒窖被搬空了,金库见了底,港口的船只不是被拖走就是化作了灰烬。就连传承百年的葡萄藤也被连根拔起——”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尖锐的讽刺,“最过分的是,你们连我们的酿酒师都一个不剩地掳去了那片石头群岛!如今倒好,竟用我们的技艺酿出这‘海怪红酒’,是想彻底断了青亭岛的活路吗?”
她轻咳一声,目光如刀般刮过攸伦的脸:“你跟泰温·兰尼斯特学的倒是有模有样。如今在这赫伦堡,处处可闻那首《青亭岛的烈焰》……”老夫人的话语里淬着冰冷的恨意,“你们将青亭岛的荣耀碾作垫脚石,还要踩进泥里。告诉我,我们如何能好?”
攸伦倒是没料到这位老夫人竟如此单刀直入,他唇角微扬,露出一抹难以捉摸的笑意:“战争从来残酷,老夫人。其间只有你死我活,何来仁义道德?正因如此,我们才更该牢记战争的代价,尽力避免烽火,谋求和平。”
奥莲娜·雷德温那双锐利的眼睛毫不退让地盯着他:“说得动听。那你是不是打算把掳走的酿酒师还回来?可别跟我说他们都‘战损’了,这种话连狗都不信。”她声音压低,却字字清晰,“还是说,你们铁群岛从此金盆洗手,再也不酿葡萄酒了?否则,你倒告诉我,这‘和平’要从何谈起?”
攸伦神情未变,平稳应答:“既定之事,再议无益。葡萄酒我不能还,但我们或许能有其它合作方式。”
“合作?”奥莲娜挑眉,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讥诮,“我倒是想听听。”
“青亭岛所产的全部葡萄,”攸伦从容说道,“我们愿意以高于市价三成的价格收购。”
奥莲娜嗤笑一声,撇过头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疯子。
攸伦不以为意,继续笑道:“还有贸易。世界很大,不止维斯特洛——狭海对岸,自由贸易城邦的市场远超你我想象。我们铁群岛一家吞不下整个东方。”他微微前倾,声音里带着诱惑,“如果你们愿意,青亭岛可以成为海怪红酒在厄斯索斯的独家代理。”
奥莲娜沉默片刻,犀利的目光稍稍收敛:“这倒可以考虑。就这些?”
“还有石阶列岛,”攸伦缓缓说道,声音压得更低,“不知道你们对那片岛屿……有没有兴趣?”
奥莲娜·雷德温眼中蓦地闪过一道锐光,几乎没有犹豫:“成交!”
南境守护梅斯·提利尔公爵茫然地眨着眼睛,视线在母亲与攸伦之间来回移动,胖乎乎的脸上写满了困惑:“你们……你们这就说定了?石阶列岛?那地方乱得要命,海盗比商船还多,能有什么兴趣?”
奥莲娜·雷德温夫人深深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裹挟着无尽的无奈与失望,她抬手揉了揉眉心,仿佛不堪重负:“诸神在上,我真是怎么也想不通,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她顿了顿,终究还是把更难听的话咽了回去,只余下一句冰冷的嘲讽,“……蠢钝如猪的儿子。可惜啊,生都生出来了,总不能塞回肚子里去。”
她转向梅斯,语气变得锐利而急促,仿佛在教导一个永远不开窍的学徒:“你难道就没注意到?铁群岛前不久才下水了一艘巨舰,听说比兰尼斯特家的‘海狮号’还要庞大数倍!他们的造船厂日夜不停,一艘接一艘的战舰被推入海中。你当真以为,他们造这么多战舰,只是为了安安分分地做生意?”
她不等儿子回答,便冷笑着自问自答:“打,我们现在未必打得过;做生意,眼看也做不过。如今攸伦·葛雷乔伊亲自递了台阶,我们若还不顺势而下,难道真要等到被彻底挤垮?”她的声音压低,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敏锐,“更何况……石阶列岛!那片争议之地本身就是一座无人看管的金矿!控制那里的航道,远比守着几亩葡萄田更有前途!”
南境守护梅斯·提利尔公爵仍旧一脸茫然,他压低声音,肥胖的脸上写满了不解与轻蔑:“可他不过是铁群岛那个科伦大王的次子!一个次子,能做什么主?他能代表葛雷乔伊家族许诺什么?”
奥莲娜·雷德温夫人再次深深地叹了口气,那叹息中裹挟着对一个继承人如此迟钝的绝望。“蠢钝就多读书!”她的声音锐利如冰,“平时让你多看各地传来的消息,你是一点也没听进去。攸伦·葛雷乔伊虽是次子,但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所展现的每分野心,都早已远超常人所能企及。铁群岛的规则,正因他而改写;铁群岛的未来,也必将因他而变得……超乎你的想象。”
梅斯公爵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眼珠像受惊的青蛙般凸出,腮帮子鼓得像条充了气的鱼:“那……那可不是什么好事!七国上下谁不知道,铁群岛的法定继承人是长子巴隆!家族最忌讳的就是这种兄弟阋墙、争权夺利的内斗,那是会彻底毁灭一个家族的!”
奥莲娜夫人静静地看着儿子,目光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他所有的恐惧与短视。她轻轻开口,声音不高,却像一枚冰针,刺破了所有喧嚣:
“如果……他从未将眼光,局限于那几座冰冷的岛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