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发现,当我深深的注视那些土壤时,土壤在我的眼中就会变成透明的状态,那种感觉就像是我在玩一种沉浸式的虚拟游戏,我是这个世界的主宰,我理所当然的能够掌控这个世界的一切。
我可以驱使着那些土壤为茶树的根须让步,但黎诺制止了我的行为,“你只要观察它就好,你不用耗费额外的精力去做些什么。”
不需要做些什么吗?
黎诺想了想,“或许,你可以试着招来一片云彩,为努力着的茶树落下一丝雨水,要不要试试看?”
我为茶树,落下一片雨水?
我努力的试想着雨水滴落的场景,但却没有办法做到。
我可以凝视土壤,然后让土壤随我的心意变化。
但我没有办法在我的精神世界里捏造一个天气,就好像我可以玩我已经拥有的玩具,但我没有办法凭空创造出一个玩具。
我……我好像有点做不到。
“没有关系的,慢慢来”,黎诺招招手,两把椅子就飘落在我和它的身边,它伸手邀请我坐在椅子上,“同我一起,慢慢的看着茶树,然后慢慢的想象有一片乌云,它正快速的飘过来,然后刚好飘到了茶树的上空,转啊转,转啊转,越来越重,越来越重,然后它决定要一点点的下坠,滴下一滴滴的雨水。”
我试图跟上黎诺的描述,坐在椅子上,看着高大而又郁郁葱葱的茶树,想象着茶树上面的蓝天,想象着茶树上面飘荡起的云彩。
在我的精神世界里,我为自己描绘出一些寻常的景象,描绘出一朵寻常的乌云。
我看着它渐渐的,渐渐的在天空中,一朵又一朵的白云就这么慢慢聚拢起来,相互重叠,相互融合,然后一层又一层的像是机里勾连个不停的,渐渐凝聚成了很重、很重的一大块乌云。
“黎诺,你看!”
我指着天空中那片因为我的思想,因为我的精神而产生的乌云,它就那样阴郁着的停在那里,但我的心里却满满的都是成就感与欣喜的满足感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快活感。
“很好”,黎诺看向我,“黎韶茹,你真的做的很好”。
那团乌云阴阴沉沉的,平地里起了一阵风,吹过扑簌着的茶树叶片,看着那些嫩嫩的枝桠摇晃着,也像是感知到了欲来的雨滴。
一滴
一滴
一滴
……
就这么一滴滴的,乌云里的雨水就这么滴落下来。
黎诺伸手接着那细小的雨滴,仰望着天空,嘴里说的话却是用笑意包裹着的,“韶茹,我淋到雨了,怎么办呢?”
怎么办?
我哪儿知道怎么办?
下雨了,不会打伞吗?!
下雨了,不会往家里跑吗?!
……
黎诺温柔的看着我,在细雨之中,等待着我。
得!得!得!!
我知道,我知道,我的精神世界,我知道!
我努力的跟我自己的精神世界沟通,努力的让那些细雨慢慢的劈叉,试图让它们在黎诺的头顶上拐个弯,以一种不太合物理科学的形式弯曲着下落。
哗啦!!
靠!
我跟我自己沟通很不畅啊!
我沟通的结果是自己像是被人拿盆浇了一头的水。
太糟心了,连我自己都不能顺畅的控制我自己的思维和精神世界。
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准备再接再厉的时候,视线里的黎诺早已打着伞站在了我的身边。
“还好吧?”
它躬下腰来,体贴的想要帮我打伞,遮一遮雨。
我痛心疾首的拒绝了黎诺的所谓“善意”,并且自动略过那个问题,就是它手里的伞到底是咋来的。
我继续努力而虔诚的思考着,希望能够与我的精神世界顺利沟通,让它明白什么叫做言出法随。
我闭着眼沟通了一会儿,感觉好像好了一点,偷偷的睁开左眼往上偷瞄了一下。
好嘛,乌云直接断成两截了,还逐渐的向着各自相反的方向飘去。
它们一边飘走,一边在茶树所在范围外落下雨滴。
别啊!
哎,你们别走啊!!
回来!回来!回来!!
给老娘我回来!!
……
最终,我还是成功了,反正是把茶树那块地给浇透了。
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
黎诺同我一起仰望那棵淋过雨,变得更加郁郁葱葱的茶树,“黎韶茹,你与我,总算是彻底的绑定了。”
彻底绑定?
以前没绑定吗?
黎诺不肯给我解释,只回我四个字,“生死与共”。
我就说黎诺这家伙有时候思维太直,太线性思维,或者说,它就是搞不懂人类的成语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生死与共?
黎诺,我跟你讲,我将来就算死了八百年,你也照样生龙活虎,再活八千年都嫌短。
你用词错误了,懂吗?
“是吗?”
黎诺没正面回答我,“黎韶茹,你知道吗?精神世界也是可以永存的,它的湮灭才是一个人生命的真正寂灭。”
“怎么?等我将来没了,你还能带着我的精神世界去流浪吗?”
我觉得黎诺说的话有点可笑,我肉身消亡的那一天,我的精神世界难道就能独自存在?
黎诺不置可否的看着我,它再度向我伸出了手,“牵着我”。
我握住了黎诺的手,它侧过头来看着我,“我会一直、一直的陪着你,一直到你的未来成为你的过去,我也不会松开的。”
啧,有点肉麻。
偶尔会奇奇怪怪的黎诺,许下了奇奇怪怪的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