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冰冷的雷霆,在这片浩瀚的星海中炸开,驱散了因偷袭而带来的死寂。他周身混沌雷光内敛,看似平静,实则体内混沌雷基已全力运转,无极真意如同最精密的罗盘,锁定了下方那片星辰阴影的每一丝细微波动。
那阴影深处,一片沉默。偷袭者似乎没料到自己的致命一击竟会被如此诡异的方式化解,更仿佛成为了对方的补品。这超出了它的理解。
“怎么?”林风踏在混沌雷光凝聚的光梯上,居高临下,眼神睥睨,“只敢藏头露尾,行鬼蜮伎俩么?你这寂灭之力,于我而言,不过是滋养大道的资粮。”
他并非虚言恫吓。方才那灰色流光入体的瞬间,混沌雷基核心的寂灭符印确实传来一股欢愉与满足之感,仿佛久旱逢甘霖。他的“无极”之道,连毁灭与创造都能包容统合,这纯粹的“寂灭”,同样被纳入其体系,成为了混沌轮转的一部分,非但无害,反而使其更加圆满厚重。
终于,那阴影不再沉寂。一阵扭曲,一道模糊的身影缓缓浮现。
它并非实体,更像是一团不断变幻、没有固定形态的灰色雾气,唯有核心处,两点猩红的光芒如同鬼火般跳跃,死死地盯着林风。它周身散发着与这片生机勃勃(相对而言)的雷霆星海格格不入的气息——那是万物终焉、一切归墟的绝对死寂。它所过之处,连周围星辰散发出的法则光辉都似乎变得黯淡了几分。
“噬……灵……” 一个干涩、沙哑,仿佛亿万岁月未曾开口的意念,断断续续地传递出来,带着一种源自本能的贪婪与憎恶,“……剑体……异数……当……寂灭……”
林风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缩。这东西,竟然认得他的噬灵剑体?而且将其称为“异数”?看来,它并非此界原生之物,其来历恐怕远比想象中更古老、更诡异。是因感应到噬灵剑体的气息,才被吸引而来?还是……它本就是冲着这通天雷塔,或者说,冲着可能获得雷帝传承的“异数”而来?
“藏头露尾的东西,也配审判我?”林风冷笑,心中警惕提升到极致。他不再废话,并指如剑,朝着那灰色身影遥遥一点。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道细微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混沌色雷霆自他指尖迸发。这雷霆不再是简单的阳雷或阴雷,而是蕴含了他刚刚明悟的无极雷道真意,包容生灭,轮转不休,其核心处,更夹杂着一丝来自那寂灭符印的归墟之力。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混沌雷霆无声无息地穿越星空间距,瞬间便至那灰色身影面前。
那寂灭之影发出一声尖锐的、直刺神魂的嘶鸣,周身灰雾勐地膨胀,化作一只巨大的、由纯粹寂灭之力构成的鬼爪,迎向混沌雷霆。
嗤——!
没有预想中的能量爆炸,两者的碰撞发出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冰雪消融又似金石磨损的怪异声响。混沌雷霆与寂灭鬼爪交织处,空间都出现了细微的扭曲与褶皱,法则在那里陷入了短暂的混乱。
混沌雷霆在不断湮灭寂灭之力,而那寂灭鬼爪也在疯狂地侵蚀、分解着雷霆中的生机与结构。这是两种近乎对立本源的残酷消耗。
然而,林风的无极雷道终究更胜一筹。那混沌雷霆仿佛拥有无穷的后劲,生灭轮转之间,不断从周遭星海中汲取细微的法则力量补充自身,同时核心处的那一丝归墟之力,更是如同引线,加剧了寂灭鬼爪内部的崩解。
僵持仅持续了数息,寂灭鬼爪便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轰然溃散,重新化为稀薄的灰雾。而那道混沌雷霆虽然黯淡了大半,却依旧顽强地穿透过去,狠狠噼在了那灰色身影的核心之处!
“嗷——!”
凄厉的意念惨叫勐地爆发,那团灰色雾气剧烈翻腾,核心处的两点猩红都瞬间暗澹了下去,整个身影变得虚幻了不少,显然受了不轻的创伤。
它似乎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掌握了诡异“包容”之力的人类,绝非它能轻易吞噬的对象。那混沌雷霆中蕴含的、对它本源的克制与同化之力,让它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没有丝毫犹豫,这寂灭之影勐地收缩,化作一道比来时更加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灰色丝线,便要朝着星海深处遁逃!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林风眼神一寒。他岂能放任这个认得噬灵剑体、来历诡异且擅长潜伏偷袭的东西逃走?今日若不将其彻底留下,日后必成心腹大患!
“雷域,镇!”
他低喝一声,脚下混沌光梯光芒大盛,与此同时,以他为中心,方圆千丈内的星空,所有的法则星辰仿佛听到了号令,齐齐一震!无数道细密的、颜色各异的雷霆电蛇凭空诞生,交织成一张覆盖了整片空间的巨大雷网!
这并非他自身灵力所化,而是他以圆满的无极雷道,引动了这片“诸天星海”本身的力量!在此地,明悟了雷霆大道的他,某种程度上,已然拥有了部分掌控权!
那遁逃的灰色丝线,一头撞在了密集的雷网之上!
嗤嗤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入了冰水,灰色丝线与雷网接触的地方爆发出大量的灰烟,其逃遁之势被硬生生阻截下来。
丝线疯狂扭动,试图钻破雷网,但那雷网蕴含万雷特性,生生不息,更是带着一股堂皇正大的镇压之力,让它的一切努力都徒劳无功。
林风一步踏出,身形如电,瞬间便出现在雷网之前。他伸出手掌,混沌雷光在掌心凝聚,化作一个深邃的漩涡,一股强大的吸力骤然产生,笼罩向那团被困住的灰色能量。
这一次,他要主动吞噬!他要将这诡异的寂灭之影,连同其核心的意识,彻底炼化,看看它到底是个什么来历!
“不……!!!” 感受到那混沌漩涡中传来的、比之前强烈无数倍的吞噬与炼化之力,寂灭之影发出了绝望的尖啸。它疯狂挣扎,甚至开始自我燃烧,试图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冲破束缚。
但一切都是徒劳。在掌控了部分星海之力的林风面前,在圆满的无极雷道之下,它已是瓮中之鳖。
混沌漩涡缓缓落下,将那团不断扭曲、哀嚎的灰色能量彻底包裹、吞没……
(承)
就在混沌漩涡将那寂灭之影彻底吞没的刹那,一股庞大、混乱、充斥着极致死寂与古老怨念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勐地冲入林风的识海!
即便是以林风如今合体后期巅峰的神魂强度,也被这股信息的冲击震得神魂摇曳,眼前一黑。
他看到了……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彻底死寂的虚空。没有光,没有暗,没有时间,没有空间,只有永恒的“无”。这便是“寂灭”的源头?不,更像是一片被“寂灭”彻底吞噬、同化后的残骸。
他看到了无数世界的生灭,如同泡沫般泛起又破灭。而在这些世界走向终焉之时,总会有类似的、模糊的灰色影子在废墟间徘回,汲取着世界死亡时散逸出的最后寂灭气息。它们被称为“归墟使者”,是“寂灭”的仆从,亦是其蔓延的触须。
他看到了更为宏大的战场……那是无法想象的强者在与某种弥漫星空的“黑暗”(并非实体,更像是一种概念,即“终极的寂灭”)抗争。剑光撕裂星河,雷帝执掌的万雷照亮寰宇,但那“黑暗”如同潮水,不断侵蚀、吞噬……
而其中一道碎片,格外清晰:一个模糊的、散发着与他噬灵剑体同源却更为古老、更为霸道气息的身影,正在与一片巨大的“黑暗”搏杀。那身影剑光所过之处,连“黑暗”都被强行吞噬、转化……最终,那身影似乎付出了巨大代价,斩开了“黑暗”,但自身也几乎崩碎,一点蕴含着其本源气息的灵光,坠向了无尽虚空深处……而那点灵光,给林风的感觉,与他的噬灵剑体,同出一源!
“噬灵……剑祖?” 一个名字莫名地出现在林风意识中。
紧接着,是这“寂灭之影”本身的记忆碎片:它并非完整的“归墟使者”,只是一缕在远古大战中残存下来的、较为强大的寂灭意念,凭借本能吞噬其他寂灭之物成长。它漂泊在界隙之间,感应到了通天雷塔的开启,以及塔内可能存在的、能威胁到“寂灭”的传承气息,故而潜入。而在感受到林风身上那令它憎恶又渴望的“噬灵”气息时,便将其视作了必须清除的“异数”与绝佳的补品……
庞大的信息流终于缓缓平息。林风闭目凝神,花了数息时间才将这些杂乱的信息初步梳理、镇压下去。他的脸色微微有些苍白,但眼神却更加深邃明亮。
他睁开眼,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那气息中竟也带着一丝灰败的寂灭之意,但随即被周身流转的混沌雷光净化。
炼化,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