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瓷的目光在他通红的眼眶和紧握的油布包上停留了一瞬,心中疑窦更深,但那份几乎溢出来的痛苦不似作伪。她沉默地侧身,让开了通路。
萧景珩几乎是踉跄着翻窗而入,动作间带着罕见的急迫和失态。他一踏入屋内,立刻反手将窗户关紧,隔绝了外面的寒风与窥探的可能。做完这一切,他像是耗尽了力气,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微微喘息着,却不敢直视萧瓷的眼睛。
屋内陷入了另一种更令人窒息的沉默。油灯重新稳定下来,昏黄的光晕笼罩着两人,将影子投在地上,纠缠在一起,仿佛预示着某种难以分割的纠葛。
萧瓷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站在原地,目光平静地审视着他。她注意到他玄色衣襟的领口处,似乎沾染了一点不易察觉的暗色污渍,像是……干涸的血迹?还有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混合着夜露寒气和某种陈旧灰尘的味道。
终于,萧景珩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直直看向萧瓷,里面翻涌着痛苦、愧疚、愤怒,还有一丝孤注一掷的决绝。
“三妹妹,”他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透着一股斩钉截铁的力量,“我错了。”
萧瓷眸光微闪,并未接话。这句“错了”,她等了太久,也从未指望真能听到。此刻听来,竟觉得有些恍惚和不真实。
见她不言,萧景珩眼中的痛色更深,他急急上前一步,似乎想抓住什么,又怕唐突了她,手伸到半空又僵硬地收回,声音里带上了难以抑制的激动:“我以前对你说的那些混账话,做的那些混账事……我全都错了!我被蒙蔽了双眼,听信谗言,从未想过要去查证……我、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林姨娘!”
“林姨娘”三个字出口,他的声音骤然哽咽,眼眶红得吓人,几乎要滴出血来。他猛地将一直紧攥在手中的油布包捧到萧瓷面前,因为激动,手指颤抖得厉害,几乎要解不开那系得紧紧的结。
“你看这个!”他几乎是粗暴地扯开了油布,露出了里面的东西——那是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紫檀木小匣子,盒盖上雕刻着简单的兰草纹样,边角已有磨损,却依旧能看出用料和做工的精细,绝非寻常之物。
萧瓷的目光落在那个盒子上,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涌上心头,似乎原主记忆深处某个被尘埃覆盖的角落,有什么东西被轻轻触动了。
萧景珩深吸一口气,用力打开了盒盖。
里面并非什么金银珠宝,而是一沓已经泛黄发脆的信笺,一枚水头极好、却明显被摔裂过又细心修补过的翡翠玉簪,还有几页写满了字的残旧纸张,墨迹深浅不一,显然并非同一时间所写。
“我……”萧景珩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撕裂般的痛楚,“我并非沈氏亲生。我的生母,是父亲早年一位难产而亡的正妻陈氏。这件事,我也是近日才……才偶然得知。”
萧瓷瞳孔微微一缩。这她早已从原书知晓,但从萧景珩口中亲自说出,意义截然不同。这代表着他认知世界的彻底崩塌。
“沈氏她……她一直利用我,捧杀我,让我视她为生母,憎恶一切可能威胁她地位的人,包括你,包括……林姨娘。”萧景珩的语速越来越快,仿佛不一口气说完,就会失去所有的勇气,“我找到了当年伺候过林姨娘的一个老仆,她侥幸躲过了当年的清洗,藏匿在外……我几乎……几乎是撬开了她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