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萧瓷打断他,笑声凄厉,“兄长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你何时把我当作过你的妹妹?你每次看我的眼神,除了厌恶和鄙夷,还有什么?嫡母说什么你便信什么,你可曾自己去查证过一次?你可曾想过,我或许也是被冤枉的?我母亲或许也是被冤枉的?!”
“你口口声声维护家族声誉,恪守礼法规矩,可你所谓的规矩,就是纵容嫡母苛待庶妹,就是不同青红皂白便来兴师问罪吗?!萧景珩!你这般偏听偏信、是非不分,也配做这国公府的世子吗?!”
最后一句,如同惊雷,炸响在萧景珩耳边。
他猛地后退一步,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配吗?
这两个字像是一把重锤,狠狠砸碎了他一直以来坚固的认知堡垒。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许多画面:沈氏温柔话语下的暗示,沈清漪楚楚可怜的哭诉,下人们对三小姐遭遇的窃窃私语,以及……眼前萧瓷这双燃着熊熊怒火、却清澈见底、写满不屈的眼睛。
他一直坚信自己公正严明,维护的是家法规矩。可直到此刻,他才惊觉,自己或许真的从未试图去了解过这个妹妹,从未给过她一丝一毫的信任和公平。他的厌恶,很大程度上,源于嫡母常年累月的灌输和对那个所谓“狐媚”生母的偏见。
如果……如果嫡母说的并非全部真相呢?
如果那份模糊的卷宗,真的暗示着某种冤情呢?
那他这些年对萧瓷的所作所为,又算什么?
巨大的冲击和前所未有的自我怀疑,让萧景珩哑口无言。他怔怔地看着萧瓷,看着她因为激动而微微起伏的肩膀,看着她眼中那不肯落下的泪,一时间,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些准备好的斥责、逼问,全都哽在喉咙里,化作了一种复杂难言的滞涩感。
院中陷入一片死寂,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更衬得这份沉默令人窒息。
萧瓷看着他变幻不定的脸色,看着他眼中首次出现的茫然和动摇,心头的怒火渐渐被一种深沉的悲哀所取代。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声音变得低沉而疲惫:
“兄长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就请回吧。我累了。”
她转过身,不再看他,单薄的背影挺得笔直,却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孤寂和倔强。
萧景珩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他深深地看了萧瓷的背影一眼,那眼神复杂至极,有未散的疑虑,有被打乱的恼怒,但更多的,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悄然裂开的缝隙。
他猛地转身,几乎是有些仓促地大步离开了这座小院。
直到走出很远,萧瓷那些泣血般的控诉依旧在他耳边回荡,字字诛心。
而另一边,废旧库房内,沈清漪看着婆子翻出的几件看似普通、却可能大做文章的旧衣和一本空白的旧账册,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毒计,正按计划一步步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