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三小姐,哪里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深闺少女?这分明是个心思缜密、手段老道的管家能手!
站在院外阴影处,奉命“关注”的萧景珩,听着里面传来的清晰指令和井井有条的安排,心中的震惊一浪高过一浪。他完全无法将里面那个运筹帷幄、令行禁止的少女,和记忆中那个唯唯诺诺、愚蠢痴缠的妹妹联系起来。
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和巨大的好奇攫住了他。她究竟还有多少面,是他不知道的?
就在一切准备看似顺利进行时,一个负责茶水的小丫鬟慌慌张张地跑来,带着哭腔道:“三小姐,不好了!预备明日待客用的那套雨过天青釉茶具,方才……方才不小心被摔坏了一只茶盅!”
众人顿时色变!那套茶具是老公爷的心爱之物,名贵非常,且配套使用,缺一不可!明日宴客若用不成,不仅失色,更是失礼!
萧瓷眉头微蹙,却没有立刻发作。早不坏晚不坏,偏偏这个时候坏?她立刻道:“带我去看。”
库房里,那套精美的茶具果然缺了一只茶盅,碎片还散在地上。看守库房的婆子跪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连声道是自己不小心。
萧瓷目光扫过碎片和那套茶具,又看了看那婆子闪烁的眼神,心中冷笑。这手段,太低劣了些。想必是某些人不想让她顺利办好这场宴会。
现在追究责任已来不及,关键是解决问题。她沉吟片刻,问道:“府中库房可还有能匹配的茶具?或是类似颜色器型的单只茶盅?”
管事嬷嬷为难道:“回三小姐,这等上品官窑瓷器,都是成套烧制,府中并无备用的单只。其他茶具要么花色不同,要么质地相差甚远,混用反而更显不伦不类……”
众人一筹莫展,气氛顿时压抑起来。若因此事办砸了宴会,她们这些经手的人恐怕都讨不了好。
就在这时,萧瓷目光无意间扫过库房角落一个落了些灰的多宝格,上面摆着一些不太常用的器物。她忽然想起前世曾在博物馆见过的一种搭配方式。
她走过去,仔细看了看,指着一套素雅的白玉茶具,问道:“这套玉具品相似乎不错,为何不用?”
管事嬷嬷忙道:“三小姐好眼力,这是早年宫里赏下来的。只是玉器不同于瓷器,怕显得不够隆重,且与那雨过天青釉色差太大……”
萧瓷却摇了摇头,脑中灵光一闪:“不,不必混用。将那套雨过天青釉的茶壶、茶盘依旧用作主泡器,显得隆重。而茶盅,全部换成这套白玉的。”
“这……”众人都愣住了。瓷器配玉盅?这搭配闻所未闻!
萧瓷语气从容地解释,仿佛在说一件寻常事:“雨过天青,色淡雅而莹润,白玉温润无瑕,二者质地虽异,色系却相近,一瓷一玉,反而能衬托出彼此的清雅贵气,更显独特用心。刘夫人久居西北,见惯了粗犷之物,此番以精雅瓷玉相待,岂不更能显我国公府待客之诚?”
她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不仅解决了难题,反而将可能出现的瑕疵,扭转成了一个展现巧思和格调的机会!
众人闻言,再细细一想,竟觉得无比妥帖!看向萧瓷的目光更是充满了惊叹。这位三小姐的心思之巧,应变之快,简直超乎想象!
萧景珩在窗外听着,心中震撼无以复加。这急智,这品味,这扭转乾坤的手段……他第一次对自己过去的认知产生了彻底的动摇。
然而,就在众人松了口气,准备依言更换茶具时,库房外突然传来一个尖利的声音:
“慢着!谁允许你们动库房里的东西了?还是宫里的赏赐!摔坏了御赐之物,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