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落入掌心的刹那，祭坛上的身影终于动了。
那道背影缓缓转过，斗篷边缘如墨汁滴落般垂坠，无声蔓延的黑气沿着地面符文游走，原本漆黑的纹路在接触的瞬间转为猩红，仿佛干涸的血管被重新注入滚烫的血液。空气骤然凝固，四人呼吸一滞，胸口如同压上巨石，每一次吸气都像是撕裂肺腑。
雷鸣掌心跃动的雷弧瞬间熄灭，指尖残留的电光如残烛般颤抖两下，彻底消散。他咬牙欲再度凝聚灵能，却发现体内能量如陷泥沼，运转迟滞。林婉儿肩头的火雀发出一声低鸣，羽翼蜷缩，热流微弱得几乎无法维持悬浮。夜无痕横剑于前，冰霜自剑身倒卷而回，寒气竟被某种无形之力反向吞噬，剑刃嗡鸣，似在哀鸣。
唯有云璃仍立于原地，掌心裂口渗出的血珠尚未落地，已被灵蝶翅心吸去。银光微闪，一圈极淡的光波自蝶翼扩散，短暂驱散周身黑雾。她借着这瞬息清明，死死盯住那正在转身的身影。
不是仪式完成——是仪式启动的宣告。
她迅速传音：“他未满势，可战。”
话音未落，灵蝶翅心银光猛然剧烈闪烁，蝶翼边缘浮现出一道极淡的残影，形如断裂的光痕，转瞬即逝。云璃心头一震，却未退半步。她以指尖再划掌心，鲜血渗出，顺着腕间银丝纹路蜿蜒而下，与灵蝶翅心共鸣，再度激起一圈微光涟漪。
光波扫过，众人神志稍清。
“看他的脸！”云璃低喝，声音如刀劈开凝滞的空气。
那道身影终于完全转过身来。
斗篷笼罩下的面容仍隐于阴影，唯有一双眼缓缓睁开。
左眼漆黑如渊，不见瞳仁，仿佛能吞噬所有光线；右眼却不同——银光流转，微弱却清晰，这光芒与云璃腕间银丝的震颤频率完全一致，仿佛两者之间存在着某种被撕裂又强行连接的共鸣。那一瞬，云璃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镜中的倒影，只是那光被扭曲、被侵蚀，如同沉入深渊的星辰。
她几乎是本能地捕捉到了这一细节。旁人皆未察觉，唯有她与灵蝶的心灵共鸣，让她窥见了那双眼中隐藏的异样。
黑雾自暗影尊者脚下翻涌，如活物般攀上祭坛边缘，所过之处，符文尽数转为猩红。空气沉重得如同液态金属，压得人骨骼作响。林婉儿踉跄后退一步，脚跟撞上台阶，却连疼痛都迟了一瞬才传来。雷鸣怒吼一声，声浪试图冲破精神压制，却在半空中被黑雾吞噬，连回音都未曾留下。
夜无痕剑尖微颤，寒气在剑刃上凝结又消散，三寸霜芒始终无法延伸。他目光如铁，死死锁定前方，却已无法前进一步。
云璃却未退。
她以血引光，灵蝶翅心银光再度亮起，虽微弱，却如暗夜中的烛火，始终不灭。她想起十岁那年，晨曦初照，灵蝶自光中诞生，银翼展开，照亮整个契约台。那一刻的光，从未真正熄灭。
她抬眼，直视那双异色之瞳。
“光不灭，影何存？”
话音落下，祭坛上的身影竟微微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