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江掠，那双浑浊的眼眸中，情绪复杂到了极点。
有欣慰，有赞许，有悲凉，更有……托付。
“他最后，留下了一句话。”
盟主的声音，沙哑得如同两块岩石在摩擦。
江掠的身体，微微一震。
他知道，盟主口中的“他”，指的是谁。
“告诉他……”
盟主艰难地复述着那句遗言，每一个字，都仿佛耗尽了他全部的气力。
“不要……像我一样……看到绝望……”
说完。
盟主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溢出一丝无法抑制的金色血液。
江掠沉默了。
那句来自龙战最后的警示，像一根冰冷的毒刺，扎进了他的心底。
他比任何人都明白那份绝望的重量。
可这份理解，非但没有动摇他的道心，反而像一块最坚硬的磨刀石，将他那份守护光明的意志，打磨得前所未有的锋利与坚定。
“我不会。”
江掠开口，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因为我的身后，有光。”
盟主浑浊的眼眸，骤然亮起。
他看着江掠，仿佛看到了三百年前，那个同样年轻，同样意气风发的自己。
他笑了。
发自内心地，笑了。
“好。”
“好一个，身后有光。”
周围的战士们，自发地，为他们让开了一条路。
越来越多的幸存者，从废墟中走出，汇聚而来。
他们的脸上，还带着泪痕与茫然。
但他们的眼神，在看到那道用断刀支撑着身体，却依旧站得笔直的身影时，都齐齐地，亮了起来。
那是一种，在溺水者抓住了唯一浮木时，所迸发出的，最原始的，求生的光。
那是一种，在信徒失去了旧神之后，找到了新的信仰时，所燃烧起的，狂热的光。
他们看着江掠。
就像看着一尊，从血与火中走出的，新的神明。
江掠感受到了这些目光。
那一道道目光，汇聚在一起，化作了一座比任何山岳都更加沉重的，名为“希望”的丰碑，压在了他的肩上。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背负的，不再仅仅是自己的命运。
而是这座城市，这个国家，亿万生灵的，未来。
这股重压，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江掠的眼前，猛然一黑。
那具早已透支到极限的身体，再也无法支撑。
他向前倒去。
“江掠！”
秦战的惊呼声，在他耳边响起。
他被一双双有力的臂膀，稳稳地接住。
意识，沉入无尽黑暗前的最后一秒。
他仿佛听到了盟主那苍老而又决绝的声音，在天京城的上空，滚滚回荡。
“传我命令。”
“准备……加冕仪式！”
“夏国，需要一尊新的，镇国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