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天佑挂掉电话,把便签纸从西装内袋里拿出来,轻轻放在茶桌上。
纸上的字迹很轻,像是怕被人看见。他没说话,只是用指节敲了两下桌面。
门开了。
郑归第一个进来,手里拎着一个旧书包,脸上有熬夜的痕迹。
他看了眼桌上的纸,没问什么,直接坐下。林华华紧跟着进门,风衣还没脱,肩上有点湿,外面下雨了。
她把笔记本放在腿上,手指搭在翻页处。
陈河最后到,进门后顺手反锁了门,坐到祁天佑对面,一句话也没说。
茶室很小,只有一张方桌,四把椅子。
墙上没有装饰,角落里摆着一台老式饮水机,嗡嗡响着。
祁天佑把便签推到中间。
“有人打了电话。”他说,“提了一个名字——2003年调离案。”
没人接话。
他知道他们懂。这种事不需要解释太多。
他站起身,从包里拿出一张大幅地图,铺在桌上。地图是汉东省政经关系图,上面密密麻麻标着人名、单位、资金流向。红笔圈出三块区域。
“第一类,还在体制里的赵系旧部。”他指着北部几个地市,
“这些人没被抓,也没被查,但都换了岗位,低调得很。”
郑归伸手点了点矿区方向:“我父亲工友里有两个,当年一起出事的,后来突然调去外地。
档案查不到,家属也不知道去哪了。”
祁天佑点头:“这类人,不是普通工人,就是基层干部。他们知道的事不多,但能串起线索。”
林华华翻开笔记本:“我已经联系到三位原反贪局协查员。
他们当时参与过赵家案子的外围调查,后来被调岗、降职。
现在愿意说话,但要求匿名。”
祁天佑记了一笔。
“第二类。”他继续说,“资产代持链。赵家的钱没消失,只是转到了亲戚名下。
公司空壳化,账户分散,但资金路径有规律。”
陈河开口:“纪委档案室有个借调干部,是我养父的老部下。
他最近提到,有几份土地变更记录被人反复调阅。时间集中在赵家倒台前一个月。”
祁天佑眼神动了一下:“查谁在看?”
“正在查权限日志。”陈河说,“但系统有保护机制,越级查询不会留名。”
“那就从物理通道入手。”祁天佑说,
“你负责盯住那个人。别惊动他,让他继续查。我们看他查什么,就知道对方怕什么。”
陈河点头。
祁天佑拿起一支蓝笔,在地图上几个不起眼的位置贴上标签。
一处是郊区养老院,一处是县教育局家属楼,还有一处在边境口岸附近的小县城。
“这些地方,是孙玉晓论文里没公开的数据交叉点。”他说,
“不是重点区域,但有多次异常资金流入记录。我怀疑,是余党藏身地。”
郑西坡之子盯着养老院那个点:“那里住着一个退休副局长,十年前管过矿产审批。
后来突然病退,再没露面。”
“查他的亲属。”祁天佑说,
“尤其是孙子辈。现在很多老人都用孙辈的名字开户。”
林华华记下。
“第三类。”祁天佑声音低了些,“参与掩盖历史案件的执行者。
他们不是决策层,但亲手办过坏事。比如篡改报告、销毁证据、威胁证人家属。”
屋里安静了几秒。
“这类人最难找。”林华华说,“他们知道自己干了什么,所以最警惕。
很多人已经移民,或者改了名字。”
“但他们有个弱点。”祁天佑说,“他们不敢完全断联。
家人还在国内,孩子上学、老人看病,总要回来。只要回来一次,就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