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个子少年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别过脸,没再说话。
“我付少宇,向来是个有人性的人。”付少宇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语气里带着点自嘲的笑意,“绝不会偏向任何一方——不管你是干部子女,还是我的兵。”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大笑着转身离开操场。那笑声在空旷的操场上回荡,带着点张扬,又带着点不容置疑的笃定,像一记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医务室里,教官们正给少年们清理伤口。酒精棉球擦过磨破的皮肤,疼得人龇牙咧嘴,却没人再像刚才那样哭闹或抱怨。
“刚才……王教官他们是因为我们才受罚的?”一个女生小声问,眼里带着点愧疚。
没人回答,但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看着窗外操场上还在做俯卧撑的王猛和张强,又想起付少宇那句“不偏向任何一方”,心里那点对教官的怨恨,悄悄掺进了别的滋味。
赵小天看着自己被包扎成粽子的膝盖,突然低声说:“他说得对。我爸在团里,上次演习出了错,照样在全团面前做检讨。”
肖雅没说话,只是摸了摸手肘上的纱布,想起刚才付少宇踹倒高个子时,虽然狠,却没下死手——那一脚看着重,其实避开了要害,只是卸了他的力气。
操场中央,王猛和张强的动作越来越慢,手臂抖得像筛糠。付少宇的声音远远传来:“再加五十个。记住了,对敌人心软,就是对自己残忍——将来他们走上战场,你们今天的‘放水’,可能会害死他们。”
两人浑身一震,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咬着牙,硬生生把那五十个俯卧撑做完,直到付少宇喊“停”,才重重摔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夕阳彻底沉入海平面,夜幕像巨大的黑布,缓缓罩住养马岛。医务室的灯亮了起来,暖黄的光晕里,少年们喝着教官端来的热姜汤,辛辣的暖意从喉咙一直流到胃里,驱散了冷水带来的寒意。
没人再说话,但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抵触和怨恨,而是一种复杂的平静。他们或许还没完全接纳付少宇的“狠”,却开始明白,那份“不偏不倚”的背后,藏着另一种形式的“负责”。
付少宇站在营房的露台上,望着医务室的灯光,手里也捧着一碗姜汤。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他却微微眯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