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自从陈临海调离山岚区,尤其是他成为宋敬坤秘书的消息在一定范围内传开后,她在镇中学的处境就开始变得微妙。起初是同事间若有若无的疏远和议论,接着是那位一向对她还算客气的校长,态度逐渐发生了变化。
最近变本加厉。先是毫无理由地将她从带的毕业班调整到基础最差的年级,增加了几乎一倍的教学任务和无关的行政杂务。随后,在刚刚结束的年度优秀教师评选中,尽管她所带班级的成绩和学生评价都名列前茅,却莫名其妙地被刷了下来,名额给了一个教学成绩平平、但据说“很会来事”的同事。今天下午,校长更是直接找她谈话,言语间暗示她“心思活络”、“背景复杂”,影响了学校风气,甚至提出,如果觉得在镇上不适应,可以考虑调到更偏远的村小去“锻炼锻炼”。
“……他说话很难听,意思就是……就是因为我认识你,才给我这些‘特殊照顾’。”苏小薇的声音里充满了委屈和愤怒,“临海,我自问教书育人,对得起良心,对得起学生。我从未想过凭借谁的关系得到什么,可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对我?难道认识你,也成了一种原罪吗?”
陈临海静静地听着,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有些泛白。他能清晰地想象出苏小薇此刻的样子——一定是强忍着泪水,眼圈通红,那双总是含着温和笑意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迷茫和受伤。
他几乎可以肯定,这背后有张志鹏的影子。那个凭借父亲关系顶替了他区政府办位置、又抢走了汪飞燕的家伙,现在在市教育局工作,想要给一个乡镇教师穿小鞋,简直易如反掌。这不仅仅是针对苏小薇,更是冲着他陈临海来的。一种冰冷的怒意,如同细微的电流,悄然窜过他的脊背。
但他很快压制住了这股情绪。愤怒解决不了问题,尤其是在对方希望他愤怒、希望他因此做出不理智举动的时候。
“小薇,你没错。”陈临海的声音沉稳而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安慰,“错的是那些滥用职权、心思龌龊的人。你是一名非常优秀的老师,这一点,新枣镇的孩子们知道,我知道,所有有良知的人都知道。”
他顿了顿,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破局之道。直接动用省领导秘书的身份向区里或市教育局施压?那是最简单粗暴的办法,但也最落人口实,正好坐实了苏小薇“背景复杂”的指控,也会给他自己和宋敬坤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而且,这违背了他为人处世的原则,更违背了母亲和外公一直以来的教诲。
瞬间,一个念头在他心中形成。不能硬来,只能巧取。
“这件事,交给我。”陈临海说道,语气平和,却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你什么都不要做,正常上课,正常工作。记住,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不必为此感到任何不安。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
“你……你怎么处理?”苏小薇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担忧,“我不想给你惹麻烦,你现在的位置……”
“放心。”陈临海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我不会乱来。只是让该看到的人,看到不该被埋没的光芒而已。你安心休息,明天太阳照常升起。”
又安慰了苏小薇几句,直到电话那头的情绪稍微平复,陈临海才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