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霜戍这座冷硬的府邸里,像凝固的冰块,缓慢消融,却带不来丝毫暖意。凌红云甚至开始学着辨认府中少数几个沉默仆从送来的、味道奇怪的妖界食物,勉强自己吃下去,维持着体力。
她不再整天困在客房里,偶尔会大着胆子,在寒牙或某个面无表情的守卫默许下,去府邸那个算不上景致、只有些嶙峋怪石和散发着幽冷荧光的苔藓的小花园里走走。这里依旧能感受到冥阙殿那边隐隐传来的、令人心头发沉的威压,但至少,头顶不是客房那方小小的窗户,而是开阔的、永恒墨紫诡异的天空。
思念并未因习惯而减少,反而像慢性毒药,渗透进骨子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等待的焦灼。但她学会了将这份焦躁压在心底最深处,表面上,她看起来平静了许多,甚至能对着那些奇形怪状的荧光苔藓出神,想象着秦越是否也曾站在某处,看过类似的景象。
寒牙来看她的次数稍微多了一些,每次都会带来些零碎的消息,大多是“一切如常”、“尊上闭关处依旧平静”之类,聊胜于无的安慰。有一次,他状似无意地提起:“那个沧瑶,最近倒是消停了不少,没再出来招摇过市,估计是被霜戍将军警告过了。”
凌红云只是淡淡“嗯”了一声,心里连一丝波澜都没有。想通了沧瑶敌意的根源后,那个女人在她心里,已经从一个需要警惕的“情敌”,变成了一个可怜又可笑的符号。她的注意力,全都系在那个闭关不出的人身上。
然而,她低估了一个被嫉妒和优越感冲昏头脑的女人,能做出多么疯狂的事情。也低估了,在看似严密的保护下,暗流涌动时能寻找到的细微缝隙。
这一日,霜戍接到紧急军务,需离开府邸半日,前往处理一处边境的小规模骚乱。他临走前,照例加强了府邸的守卫,尤其叮嘱了负责看守凌红云所在区域的亲卫。
府邸似乎一切如常,冰冷,肃穆,戒备森严。
午后,凌红云照例去了那个小花园散步。她踩在冰凉湿润的苔藓上,看着那些嶙峋怪石在幽冷荧光下投下张牙舞爪的影子,心里空落落的。算起来,她来到妖界,被困在这方天地,已经有些时日了。人间此时,该是夏季最明媚的时候吧?阳光,暖风,喧嚣的市井……那些曾经觉得寻常甚至厌倦的景象,此刻想来,竟遥远得像上辈子的事。
她轻轻叹了口气,伸出手,指尖拂过一块粗糙的岩石表面,冰凉的触感让她微微瑟缩。
就在这一瞬间!
异变陡生!
数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毫无征兆地从几块巨大的怪石阴影中激射而出!他们的动作快得只留下残影,周身妖力毫无保留地爆发开来,带着血腥的戾气和明确的杀意,直扑凌红云!
不是试探,不是刁难,是赤裸裸的、旨在顷刻间取她性命的突袭!
凌红云浑身的汗毛瞬间炸起!大脑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本能地做出了反应。她一直暗自运转、以备不测的微薄灵力瞬间撑开,一层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属于月老殿的柔和光晕笼罩住周身——灵光壁障!
“砰!砰!嗤——!”
凌厉的攻击几乎同时落在光罩上!壁障剧烈地波动起来,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招招狠辣,角度刁钻,妖力属性更是阴毒诡异,带着腐蚀心智的寒意。
仅仅一个照面,凌红云就感觉气血翻涌,喉头涌上一股腥甜。她踉跄着后退,背脊狠狠撞在另一块冰冷的岩石上,痛得她眼前发黑。
“你们是谁?!”她厉声喝问,声音却因恐惧和伤势带着颤抖。
回答她的,是更加密集、更加狂暴的攻击!那些黑影沉默着,只有兵刃破空和妖力撞击的刺耳声响。他们配合默契,封死了她所有可能的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