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录后面的字迹开始变得急促、混乱,充满了痛苦与绝望:
“……血誓已成,诅咒随行。吾族子孙,自云峥公始,世代气运衰减,多灾多难,寿元不永……此乃镇压邪魔之代价,吾等……无悔……”
“……然,心魔虽被封,其低语不绝,无时无刻不在侵蚀封印,亦透过血脉牵连,蛊惑、扭曲吾之后人心智……封印之力,随岁月流逝而渐弱……”
“……至近代,族裔凋零,传承几近断绝……心魔低语愈炽,持有琉璃佩之族长,心智渐被侵蚀,终致狂乱,佩亦失落……”
最后几行字,更是用一种近乎癫狂的笔触写道:
“……警告!后来者!封印松动已不可逆!心魔复苏之日将近!吾云氏最后血脉,将成为邪物彻底脱困前最后的食粮与通道!当其心神彻底沦丧,或身死魂消之际,便是血魂封印崩解,心魔再临世间,重演浩劫之时!切记!切记!”
字迹到此,戛然而止。
凌红云合上书册,久久无言。窗外,一声闷雷滚过天际,酝酿已久的夏雨终于淅淅沥沥地落下,敲打着破败的祠堂残瓦。
千年的血债,沉重的牺牲,以及一个迫在眉睫的、足以倾覆一方的巨大危机……所有的线索,在此刻串联成一条清晰而残酷的链条。
云家并非简单的没落,而是为一个千年前的守护誓言,付出了近乎族灭的代价。云帆,正是这血誓最终的承受者,那缠绕他灵魂的暗红色因果线,便是心魔低语与血脉诅咒的具象化。他的忧郁,他的记忆模糊,他的头痛……都是灵魂正在被地底那个恐怖存在缓缓吞噬、同化的征兆。
而那枚失落的“溯影琉璃佩”,不仅是任务目标,更是可能延缓甚至逆转这场灾难的关键!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左臂上那依旧散发着寒气的乌黑印记。这咒力,恐怕也与那被封印的心魔脱不开干系,是逸散邪气的一种体现。
任务的危险性,已远远超出了“高危”的评级。这涉及到的,是一个被封印千年的上古邪物,以及一个家族延续千年的悲壮宿命。
凌红云缓缓站起身,将那份以特殊方式保存的秘录小心收入储物法器。雨水从屋顶的破洞滴落,在地面的尘埃上溅开小小的水花。
她明白了。她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求助的任务目标,更是一场关乎无数生灵安危的、即将爆发的灾难前奏。
而云帆,那个在画廊角落里显得无比脆弱忧郁的年轻画家,正站在这场风暴的最中心,他的生命,他的灵魂,都已成为倒计时沙漏中不断流逝的沙砾。
她深吸了一口带着雨雾和腐朽气息的空气,眼神沉寂如古井,却又仿佛有幽暗的火焰在井底燃烧。
这趟浑水,已不再是浑水,而是足以吞噬一切的深渊。
而她,似乎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