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惊骇地抬眼望去,只见窗台上哪还有什么黑猫?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着玄色暗纹长袍的男子。他墨发如瀑,面容俊美近乎妖异,却冷硬得如同万载寒冰,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般的凛冽气息。那双原本是竖瞳的熔金眼眸,此刻正清晰地、不带丝毫情感地俯瞰着他,如同神明俯瞰脚边的蝼蚁。
尊上!
寒牙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巨大的恐惧与确认事实的震撼交织,让他瞬间脸色惨白,冷汗涔涔而下。他想跪下行礼,想开口请罪,却发现在那恐怖的威压下,他连一丝声音都无法发出,身体僵硬得如同冰雕。
秦越只是微微侧首,用那双冰冷的金眸锁定寒牙。没有质问,没有斥责,只有一道直接烙印在寒牙灵魂深处的、不容违逆的神念:
「吾之行踪与状态,若泄半分,魂飞魄散。」
言出法随般,一道复杂晦涩、蕴含着绝对毁灭意志的暗金色符文,随着这道神念,瞬间打入寒牙的魂魄核心,化作一道坚不可摧的禁制。寒牙只觉得神魂一阵剧痛,仿佛被烙上了永恒的印记,随即那禁锢身体的力量又如潮水般退去。
他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连忙强行稳住身形,单膝跪地,头颅深深低下,用颤抖的、近乎气音的声音艰难回应:“属……属下寒牙,领……领尊上法旨!绝不敢……不敢泄露分毫!”
秦越淡漠地收回目光,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甚至没有再看寒牙一眼,身形如同水波般荡漾、模糊,下一刻,便重新化作了那只通体黝黑的黑猫,轻盈地落回窗台的软垫上,仿佛从未离开过。他甚至还像模像样地伸了个懒腰,打了个慵懒的哈欠,熔金的竖瞳半眯着,扫了一眼厨房的方向,里面似乎闪过一丝……类似于“满意”的情绪?
寒牙僵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喘,后背的衣物已经被冷汗彻底浸湿。他感受着魂魄中那道禁制,心中充满了后怕与无比的敬畏。他终于彻底明白了霜戍将军那道命令的深意,也明白了自己之前试图探查的行为是多么的愚蠢和危险。
就在这时,凌红云端着刚烤好的、香气扑鼻的点心从厨房走了出来。“寒牙?你蹲在那里干嘛?快过来尝尝我刚烤的杏仁酥……”她话音未落,就看到寒牙脸色苍白地站起身,动作有些僵硬。
“啊,没、没什么!”寒牙迅速调整表情,努力挤出一个和往常无异的笑容,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有些勉强,“突然想起霜……想起家里还有点急事,得马上回去处理!点心下次再尝,下次一定!”他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
凌红云看着被他匆忙带上的房门,有些莫名其妙:“这家伙,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她摇了摇头,将点心放在桌上,走到窗边,习惯性地伸手摸了摸秦越的脑袋,“还是你最省心,从来不会这样一惊一乍的。”
黑猫仰起头,用脸颊蹭了蹭她的掌心,喉咙里发出舒适的咕噜声,熔金的竖瞳里闪过一丝极淡的、人类难以察觉的得意。
寒牙逃也似地回到隔壁502室,背靠着冰冷的房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脏依旧狂跳不止。他抬手抹去额角的冷汗,脸上表情复杂难言。有恐惧,有后怕,有对尊上力量的敬畏,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荒谬感。
他那位高高在上、冷酷无情、视众生如蝼蚁的妖尊陛下,居然化身一只黑猫,经常被一个天界的小红娘抱在怀里摸头,还一脸“我很享受”的模样?!
这画面太美,他不敢回想,也不敢说。从今往后,他寒牙在江市的任务,恐怕是妖界有史以来最诡异、最战战兢兢,也最……考验演技的一项任务了。他得当好这个“邻居”,保护好凌红云,同时还得时刻提醒自己,隔壁那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黑猫,是动动念头就能让他灰飞烟灭的妖界至尊。
这日子,真是刺激过头了。寒牙苦笑着想,或许他该去找岑鸣礼那块冰块喝一杯压压惊?虽然对方大概率会冷着脸拒绝。但这个念头一起,他竟然莫名觉得,面对岑鸣礼的冷脸,也比面对尊上那淡漠的一瞥要轻松得多。至少,岑鸣礼不会一个眼神就让他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