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西一片待开发的工业园区边缘，岑鸣礼循着定坤盘上残余的微弱指引，追踪至此。这里的地脉也曾出现过极其细微的生机流失现象，痕迹很淡，与远郊山谷那触目惊心的破坏不可同日而语，但性质类似。
他正蹲在地上，指尖拂过一片略显干枯的草叶，仔细感知着那几乎消散的掠夺性妖气残留，眉头紧锁。
“哟，这不是岑大人吗？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啊。”
一个带着几分戏谑的熟悉声音自身后响起。
岑鸣礼身形一僵，周身瞬间散发出比江市冬日更冷的寒气。他缓缓站起身，回头，果然看到那个一头白发、穿着卡其色风衣的妖将——寒牙，正倚在一根生锈的钢管上，笑眯眯地看着他。
“阴魂不散。”岑鸣礼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眼神里的厌恶几乎凝成实质。他对一切非人之物都抱有极端的排斥，更何况是这个总是嬉皮笑脸、明显别有目的的妖将。但是两人一个是天界在人界的守界使，一个是妖界在人界的处理事务的尘缉卫，想不碰面都难。
寒牙对他的冷脸毫不在意，摊了摊手：“这话该我说才对吧？岑大人，这里好像不是你们天界划定的禁区，我怎么就不能来了？”他目光扫过岑鸣礼刚才检查的地面，嘴角微扬，“怎么，岑大人也对这些花花草草感兴趣？”
岑鸣礼冷哼一声，不欲与他多言，转身欲走。与妖族合作，是他最不屑的事情。
“等等嘛，”寒牙却身形一晃，拦在了他面前，脸上虽然还带着笑，眼神却认真了几分，“岑大人是在查地脉异常的事吧？巧了，我也是。”
岑鸣礼脚步顿住，锐利的目光如同冰锥般刺向寒牙：“是你们妖族内部又在搞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
“哎，这话可就伤人了。”寒牙做出一个心痛的表情，“我们妖界也是讲规矩的好吗？至少，这种涸泽而渔的蠢事，我们霜戍将军麾下是绝对不会干的。”他指了指地面，“这残留的妖气，带着一股子不管不顾的掠夺味儿，像是被逼到绝路的亡命徒，可不是我们正规军的风格。而且……我们那有几个小崽子，最近在这片地界莫名其妙失踪了，痕迹全无。我怀疑，跟这地脉异常，有点关系。”
岑鸣礼眉头皱得更紧。他仔细感知着现场残留的气息，确实如寒牙所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与通常妖族修炼时循序渐进汲取能量的方式不同。而且，这气息与之前远郊山谷那次的同源，但微弱得多，更像是……同一存在在不同状态下的手笔。
现场一时陷入了沉默。两个互相看不顺眼的人与妖，为了不同的目的，却站在了同一条线索面前。
寒牙观察着岑鸣礼的神色，知道对方也意识到了问题。他收起几分玩世不恭，正色道：“岑大人，我知道你看我们不顺眼。说实话，你这副冰块脸我也不太欣赏。但眼下这情况，明显有个不守规矩的家伙在江市搞风搞雨，既破坏你们天界维护的平衡，也动了我们的人。继续各自为战，只会让那家伙继续逍遥。”
他顿了顿，提出建议：“不如，我们暂时……有限度的信息共享？你查你的地脉，我找我的失踪手下，遇到交叉线索，互相通个气？当然，前提是不涉及各自的核心机密。”
岑鸣礼脸色阴沉，内心极度抗拒。但寒牙的话不无道理，那个潜藏者行为愈发猖獗，且手段诡异，单独调查效率太低。为了尽快查明真相，维护秩序……
他沉默了近一分钟，周遭的空气都仿佛因他的犹豫而凝固。最终，他极其勉强地、几乎微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冰冷的单音节：
“可。”
说完，他不再看寒牙一眼，身形化作一道流光，瞬间消失在原地，仿佛多待一秒都会玷污他的感知。
寒牙看着他消失的方向，脸上的笑容重新变得玩味起来。
“真是个别扭的家伙啊……”他低声自语，摇了摇头。不过，合作的第一步，总算迈出去了。接下来，他得好好“照顾”他的新邻居，以及……那只让他莫名在意的黑猫。而那个偷东西的蛇妖，既然露了行踪，就别想再轻易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