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之环”的混沌如同粘稠的浓汤,将一切光线与信号扭曲、吞噬。“银色曙光号”如同在雷区中摸索前行的盲人,依靠着卡琳娜从那片干扰噪音中艰难提取出的、时断时续的坐标信号,小心翼翼地调整着航向。舰桥内的气氛比之前与赏金猎人交战时更加紧绷,那是一种混合着期盼、焦虑与不确定性的沉默。
每一秒的流逝都显得格外漫长。伊森紧盯着传感器屏幕,双手虚按在火力控制钮上,仿佛随时准备应对从尘埃云中扑出的新一轮威胁。苏瑶站在舰桥中央,目光沉静,但微微抿紧的嘴唇暴露了她内心的波澜。卡琳娜则如同与机器融为一体的幽灵,全部的意志都贯注在信号追踪上,那条受损的机械臂偶尔因过载而发出一丝不和谐的杂音。
“信号稳定!强度持续增强!他就在前面!” 卡琳娜突然抬头,声音因激动而拔高,指向主屏幕上一个被特意标注出来的、微弱的光点区域。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前方一片浓密的、由金属碎屑和冰晶构成的尘埃云缓缓散开,如同舞台的帷幕被拉开。
一艘小巧、流线型、通体铅灰色的联络艇,正静静地悬浮在那里。它的一侧装甲板上还留有明显的灼烧与擦碰痕迹,引擎熄火,只有几盏应急灯在规律的闪烁,像是一头受伤后蛰伏起来舔舐伤口的小兽。
是那艘从议会战舰上夺来的“信使”联络艇!
“检测到生命信号!两个!确认是龙飞!另一个…未知,但能量特征稳定,非敌对模式!” 伊森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喜悦,快速报告。
“发出对接请求!引导他们进入三号备用机库!” 苏瑶立刻下令,声音中透出一丝如释重负的颤抖。
“银色曙光号”缓缓靠近,腹部的三号机库舱门无声滑开,伸出引导灯光和对接磁力锁。那艘联络艇似乎也收到了信号,微微调整姿态,顺从地被引导着,滑入了“银色曙光号”的怀抱。
当机库舱门重新闭合,内部气压与环境稳定后,通往主舰桥的内层气密门缓缓开启。
龙飞第一个走了出来。
他的步伐有些虚浮,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与憔悴,战斗服肩膀处被能量光束擦过的地方焦黑破损,露出炼的星辰铁,在疲惫之下,燃烧着一种更加内敛、更加坚韧的光芒。他一眼就看到了舰桥中央的苏瑶,以及从各自岗位上猛地站起的伊森和卡琳娜。
紧随其后的,是脸色同样苍白、眼神中带着紧张与好奇的凯尔。这位前议会起义者,第一次踏入这艘他只在数据中了解过的、象征着“反抗”与“希望”的飞船,显得有些拘谨不安。
短暂的寂静。
下一刻,伊森第一个冲了上去,完全不顾自己左臂的伤势,用没受伤的右手狠狠锤了一下龙飞的胸膛,力道不轻,声音却带着哽咽:“你这家伙!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
龙飞被捶得咳嗽了一声,嘴角却难以抑制地向上扬起,反手也给了伊森肩膀一拳:“你也是,看来第七舰队的伙食没把你养胖。”
简单的动作,男人间无需言语的问候,却瞬间冲散了弥漫已久的阴霾。
卡琳娜站在原地,没有动,但那条一直稳定运行的机械臂,此刻指尖却微微颤抖了一下。她看着龙飞,巨大的紫色眼眸中情绪复杂,有关切,有放松,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的柔软。她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说:“回来就好。”
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