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合金门在身后闭合,发出液压系统锁死的沉闷声响,将外界的一切彻底隔绝。龙飞被转移到了舰上专门用于关押违纪或待审人员的禁闭舱室。这里比审讯室更加狭小,四壁是光滑无缝的吸能材质,除了角落一个固定的简易床铺和一个集成式的卫生单元,再无他物。顶部的光源散发着恒定而苍白的冷光,找不到任何开关。空气循环系统发出低沉的、永不间断的嗡鸣,更添几分压抑。
能量抑制力场在这里达到了顶峰,龙飞甚至能感觉到自己与体内力量的连接变得若有若无,如同隔着一层厚重的、粘稠的凝胶。每一次呼吸,都仿佛要耗费比平时更多的力气。
他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上,塔里斯那张故作沉痛却又难掩精明的脸,以及那番滴水不漏的伪证,反复在他脑海中闪现。心寒的感觉尚未完全消退,那是一种被来自同一阶层、本应相互理解的人从背后捅刀子的冰凉刺痛。愤怒被压制在力场和绝境之下,发酵成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人吞噬的孤立感。
证据链“完美”,证人“可靠”,动机“充分”。他似乎已经被钉死在了叛徒和危险分子的耻辱柱上。联盟这台庞大的机器,一旦认定目标,其碾压而来的力量,远非个人所能抗衡。苏瑶的庇护似乎也已鞭长莫及,或者说,这股要置他于死地的力量,可能本就来自联盟内部更高层,足以覆盖苏瑶的影响。
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等待不知何时会到来的“审判”,或者更糟——在某个深夜被“清道夫预案” 无声无息地处理掉?
不甘如同暗火,在绝望的灰烬中灼烧。他想起了卡琳娜和伊森,他们现在如何?是否也受到了牵连?他想起了那声遥远的龙吟,想起了莫林笔记 中关于星图与能量脉络的记载,想起了“龙皇项目”这个意外的收获……这一切都指向更广阔的谜团,他绝不能倒在这里!
就在这绝望与挣扎交织的窒息时刻,他左手腕上那个看似普通的、联盟配发给所有军官候补的制式记录员手环,屏幕忽然极其轻微地闪烁了一下。
不是收到信息的提示光,也不是电量不足的警告。那是一种极其怪异的、违反常规显示逻辑的闪烁——屏幕边缘快速掠过一连串无法识别的、扭曲的几何符号,持续时间不足零点一秒,若非龙飞正处于高度敏感和专注的状态,几乎会将其误认为是视觉疲劳产生的错觉。
龙飞猛地一怔,所有杂念瞬间被抛开。他死死盯住手环的屏幕。
手环依旧显示着标准的时间界面,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是故障?还是……
他屏住呼吸,尝试着集中精神,不是去调动被压制力量,而是将所有的感知都聚焦在那小小的屏幕上,回忆着刚才那一闪而逝的符号序列。那并非联盟通用的任何编码,带着一种奇异的、熟悉的韵律……
突然,屏幕再次闪烁!这次持续时间稍长,那些扭曲的符号快速重组,隐约构成了一个极其抽象、但龙飞瞬间领会其含义的图案——那是一个简化的、代表着“稳定”与“倾听”的古老符号,他曾不止一次在艾丽西亚展示的那些涉及精神冥想的古籍资料中见过!
艾丽西亚!
是她!只有她,拥有这种超越常规通讯手段、近乎直接介入设备底层显示的精神感应与信息投射能力!也只有她,会使用这种独特的、带着她个人印记的沟通方式!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猛地冲上龙飞的心头,如同在冰封的荒原上看到了一缕破晓的微光。那不是简单的喜悦,而是一种在绝对孤立中被重新连接、被确认并非独自一人的巨大慰藉与希望重燃。冰冷的舱室似乎都因这一线生机而变得不再那么令人窒息。
他立刻意识到,这可能是他唯一能与外界联系的渠道。他无法直接回复,手环没有输入那些符号的功能,抑制力场也让他无法进行任何形式的精神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