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办公大楼三楼的副秘书长办公室里,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深色实木办公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陈默坐在宽大的皮椅上,面前摊着一份《全省政法系统季度工作报告》,手里握着钢笔,却半天没写下一个字 —— 桌角抽屉里,那个装着 icroSd 卡的金属盒子,像一颗埋在身边的炸弹,让他根本无法集中精力。
三天前刚搬进来时,这间办公室还让他生出过一丝恍惚 —— 比起之前在市公安局的小办公室,这里不仅面积大了三倍,墙上还挂着省委领导合影,书架里摆着烫金的政策汇编,连送文件的秘书都会下意识放轻脚步,语气里带着敬畏。
可这份 “权力的重量”,却远不如抽屉里那张指甲盖大小的存储卡压得他喘不过气。
“陈秘,这是您要的金广发案后续侦办材料,省检察院那边刚送过来的。”
门口传来轻叩声,省委办公厅的王秘书端着文件夹走进来,眼神不自觉地扫过陈默的桌面,嘴角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听说国际刑警在阿根廷查到金广发的踪迹了?要是需要协调外事资源,您随时吩咐。”
陈默接过文件夹,指尖碰到纸张时有些发凉:“知道了,材料放这儿吧,后续协调的事我再跟赵厅对接。”
王秘书点头应着,转身离开前又多了句嘴:“对了陈秘,昨天常委会上,李书记还问起您呢,说您年轻有为,让大家多向您学习。”
这话听着是表扬,可陈默心里清楚,“被领导关注” 从来不是单纯的好事 —— 尤其是手里还攥着那份能掀翻半个官场的名单。
等办公室门关上,陈默立刻起身,走到办公桌前,蹲下身子,拉开最底层的抽屉 —— 里面铺着黑色绒布,放着一个巴掌大的钛合金盒子,这是技术组专门为他定制的防磁保密盒,据说能抵抗高强度磁场和暴力拆解。
他打开盒子,里面躺着那张 icroSd 卡,卡身印着细小的编号,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陈默捏起存储卡,指尖传来轻微的凉意,可心里却像攥着块烧红的铁块 —— 这东西里存着的,不是普通的证据,而是一张密密麻麻的 “腐败地图”:从东部沿海省的正厅级官员,到京市某部委的副部级干部,甚至还有两位退居二线的省级领导,每个人的名字后面,都跟着海外资产的具体位置、代持人的身份证号,甚至连他们收受贿赂时的细节(比如 “2020 年中秋,收受某地产商字画一幅,价值 680 万,现存于香港某私人画廊”)都记录得清清楚楚。
技术组之前分析时说过,这份名单的完整度远超想象,像是金广发特意留下的 “保命符”—— 既用来牵制那些高层官员,也给自己留条后路,万一被抓,就能用这份名单换取从轻发落。
可现在金广发跑了,这张 “保命符” 就成了烫手山芋,砸在陈默手里。
他把存储卡放回盒子,锁好抽屉,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子里像过电影一样翻着三个选择。
第一个选择,是把名单全部上报给省委甚至中央。
可真要这么做,后果他想都不敢想 —— 名单里涉及的官员,不少人手里还握着实权,有的管着全省的基建项目,有的负责组织人事,一旦全部曝光,不仅会引发全省甚至全国范围的政治地震,还可能导致多个部门工作停摆,影响社会稳定。
更重要的是,他一个刚升副秘书长的 “新人”,突然抛出这么大一份名单,谁会相信他?会不会被当成 “搅局者”?甚至被那些官员联手报复,最后落个 “造谣生事” 的罪名?之前小李的牺牲还历历在目,他不能拿自己和行动组的安全冒险。
第二个选择,是选择性上报 —— 挑几个职位不高、证据确凿、又没有强硬背景的官员先报上去,既能体现 “办案成果”,又不会捅太大的篓子。
可这个 “选择标准”,又成了新的难题。选谁不选谁?凭职位高低?凭证据多少?还是凭自己的主观判断?万一选了 A 官员,却漏掉了和 A 关系密切的 b 官员,岂不是打草惊蛇?而且这种 “选择性执法”,本身就违背了他当警察的初心 —— 他当年穿上警服,就是想 “不冤枉一个好人,不放纵一个坏人”,现在却要因为职位高低而区别对待,这让他心里过不了那道坎。
第三个选择,是暂时隐瞒不报,把名单藏起来。可这风险更大 —— 技术组的人都知道他手里有这份名单,老谢还特意提醒过 “这东西不能藏太久,万一被人发现,就是知情不报”。
按照《监察法》规定,公职人员发现违法犯罪线索后隐瞒不报,情节严重的要被开除公职,甚至追究刑事责任。
而且他也不确定,金广发会不会在国外留了备份,万一哪天名单被金广发曝光,他这个 “知情不报者”,照样跑不了。
窗外传来下班的铃声,陈默这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坐了两个多小时。他拿起外套,关掉办公室的灯,走出省委大楼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