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市纪委监察室主任那间宽敞而又装修考究的办公室里,然而,尽管这房间看上去豪华无比,却不知为何散发出一种令人心生寒意的氛围。
新换的红木办公桌和真皮沙发都散发着淡淡的皮革与木材混合的气味,这种味道本应给人一种高贵和舒适的感觉,但此刻,它却无法掩盖住弥漫在空气中那股无形却又沉重得令人窒息的压力。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车水马龙、霓虹闪烁的城市繁华景象,一片生机勃勃,充满了活力和希望。
然而,陈默却感觉自己仿佛被孤零零地囚禁在一个用黄金打造、镶嵌着权力符号的华丽笼子里。这个笼子虽然外表光鲜亮丽,但每一根栏杆都冰冷刺骨,让他无法逃脱。
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像是被无数看不见的丝线牵扯着,那些丝线紧紧地缠绕着他,让他感到无法自由地呼吸。这个看似华丽的笼子,实际上却是一个束缚他的牢笼,让他无法真正地感受到自由和轻松。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自己身上那套熨烫得一丝不苟、象征着身份和地位的深色官服。
尽管这已经是崭新的一套,但他似乎总能恍惚地看到,在第二卷末尾那惊心动魄的时刻,赵德坤从高楼坠下、生命戛然而止时,那迸溅出的、滚烫的鲜血,如同罪恶的梅花,曾经点点沾染在他官袍的下摆上。
那血迹早已被精心洗涤干净,不留一丝痕迹,可那瞬间的腥臭气息和那种粘腻、温热又迅速变得冰凉的触感,却像最顽固的病毒,穿透了时间的屏障,成为一种永恒的感官烙印,刻在他的记忆深处,时不时就在鼻翼间萦绕,在指尖复苏,提醒着他那场血色交锋的惨烈与自身的污浊。
如今,省委副秘书长的头衔如同一道更加耀眼、也更加沉重的新枷锁,加诸其身。
这头衔无疑赋予了他更大的权限,可以调动更多的资源,触及更深的层面,仿佛手握重兵,足以睥睨一方。但与此同时,它也将他更紧密地、更无法挣脱地捆缚在了那台庞大、精密而冷酷的权力机器之上。
他不再仅仅是一个执行者或调查者,他本身也成了这机器上一个显眼且关键的齿轮,必须按照既定的规则和潜在的指令运转,否则就可能被更大的力量无情地碾碎。
那个神秘且无处不在的“烛龙”此前下达的“清除名单·赵”的指令,虽然目标已然达成,但其冰冷的、不容置疑的语气,却像一个永不消散的幽灵,持续在他脑海深处回荡,时刻提醒着他一个残酷的事实:无论他爬得多高,在某些更强大的存在眼中,他或许依然只是一枚比较高级、用得顺手一点的棋子,随时可以被评估、被利用,甚至被舍弃。
在这个新旧痕迹相互交织、内心暗流涌动的压抑时刻,办公室里的气氛异常凝重,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一般。陈默坐在办公桌前,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之中。
突然,一阵轻微的敲门声打破了这片沉寂。声音虽然不大,但在这安静的环境中却显得格外突兀。陈默心头一紧,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投向门口。
门被缓缓推开,秘书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她的脚步轻盈,似乎生怕发出一点声响。
她走到陈默的办公桌前,将一份薄薄的文件夹轻轻地放在桌上,然后躬身向陈默行了个礼,便转身静静地退了出去,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就像她来时一样悄然无声。
陈默的目光随着秘书的身影移动,直到她关上门,他才将注意力重新放回那份文件夹上。
文件夹的封面上,用黑色的字体印着一行字:“关于市属国有企业‘星火纺织集团’总经理张建国失踪案的初步情况简报”。
他缓缓地翻开那个文件夹,心中充满了期待,但当他看到里面的内容时,却不禁感到一阵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