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室那场惊心动魄的搏斗留下的狼藉尚未清理,大刘被蒙面人重击后奄奄一息的画面,像一根烧红的铁钎烙在陈默的心上。
他接到消息后,以最快速度赶到现场,看到的是倒在血泊和碎纸中、意识模糊、却仍下意识护着腹部的手下。救护车的鸣笛声刺破了厂区的死寂,一路风驰电掣地将大刘送往最近的市中心医院。
急诊室的灯光惨白刺眼,医护人员脚步匆匆,气氛紧张得如同绷紧的弦。初步检查的结果让所有医生的脸色都瞬间凝重起来。
“腹部遭受重击,伴有严重内出血!血压持续下降!” “ct显示腹腔内有不明高密度异物,边缘锐利,可能已刺穿胃壁或肠道,必须立即手术!否则性命难保!” 主治医生语速极快,语气沉重地向陈默说明情况,手术风险通知书递到了他的面前。
陈默的手微微颤抖,但他没有犹豫,迅速签下名字,每一个笔画都沉重如山。他看着大刘被飞快地推向手术室,那扇厚重的、印着“手术中”的红灯骤然亮起,像一只充血的眼睛,冰冷地凝视着走廊里弥漫的焦虑与恐惧。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流逝。陈默靠在冰冷墙壁上,拳头捏得死紧,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
走廊里安静得可怕,只有仪器偶尔的滴答声和医护人员进出时开关门的轻微响动,每一次都牵动着他的神经。
他脑海里不断回放着大刘拼死吞下纸页的决绝,以及那些蒙面人凶狠的眼神。这笔血债,必须用血来偿!
几个小时,漫长得如同几个世纪。终于,手术室门上方那盏刺目的红灯熄灭了。
门被推开,主刀医生一脸疲惫地走了出来,手术帽和口罩都被汗水浸湿。他目光扫过立刻围上来的陈默,眼神复杂,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又充满了凝重。
“陈主任,”医生的声音沙哑,“手术很艰难,但……命暂时保住了。异物已经取出,确实造成了多处穿孔和内出血,失血量很大。病人现在非常虚弱,还没有脱离危险期,需要送IcU密切观察。”
陈默的心先是猛地一松,随即又因“未脱离危险”而揪紧。他急切地问道:“医生,取出来的东西……”
医生点了点头,侧身对旁边的助手示意了一下。助手递过来一个透明的无菌密封袋。
袋子里,浸泡在少量生理盐水和暗红色血水中的,正是一团被揉搓得不成样子、边缘破损、被胃液和鲜血彻底浸透的纸团!
纸张的纤维清晰可见,上面还残留着挣扎吞咽时留下的齿痕和褶皱,那触目惊心的暗红色,仿佛诉说着方才手术室内的凶险与搏命。
“就是这东西。”医生指着密封袋,语气带着一丝后怕和难以置信,“卡在十二指肠降部,边缘像刀片一样,再晚一点,后果不堪设想。病人……真是条硬汉。”
陈默颤抖着手,几乎是屏住呼吸,接过了那个沉甸甸的、带着生命重量的密封袋。
他顾不上向医生多说道谢的话,立刻拿着袋子走到走廊角落的休息椅旁,小心翼翼地用戴着手套的手指,隔着无菌袋,极其轻柔地、一点点地将那团染血的纸摊开。
过程异常艰难,纸张因为血液和液体的浸泡而变得极其脆弱,稍一用力就可能破碎。但他耐心十足,动作轻柔得像是在修复一件无价的古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