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陶瓷碑矗立在临时征用的县纪委仓库中央,昏黄的灯光打在它布满裂痕和烟熏火燎痕迹的碑体上,那密密麻麻的名字像是无数双从幽冥中睁开的眼,无声地凝视着这片被谎言和剧毒浸透的土地。
碑身上残留的暗红色斑块,是李建国老人以血肉之躯抗争时溅上的血,早已干涸发黑,与那些刻入陶土的名字融为一体,构成一幅无声而惨烈的控诉图卷。
陈默围着石碑缓缓踱步,指尖拂过那些凹凸不平的名字,每一个都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这不仅仅是祭奠,它更是刺向罪恶心脏的尖刀!
他绝不相信这块饱含血泪的碑石,仅仅是为了纪念。它立在那里,立在这片埋藏着致命秘密的土地上,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沉默的警示,甚至可能藏着更致命的武器。
他立刻叫来了林夏和技术科最可靠的几个老手,仓库门被严严实实地关上,门口加派了双岗,空气里弥漫着紧张和肃杀。
“给我一寸一寸地查,敲、听、照,任何一点异常都不能放过!”陈默的声音低沉而坚决,目光如同探照灯,扫视着石碑的每一寸表面。
林夏戴上白手套,拿起强光手电和放大镜,像一位在古墓中探寻蛛丝马迹的考古学家,从石碑的顶部开始,沿着那些深刻的字痕、粗糙的陶土表面、甚至是裂开的缝隙,一点点地移动光源,细细观察。
强光下,碑体细微的纹理、烧灼的痕迹、雨水泥浆干涸后留下的印记都纤毫毕现。
她的动作极其耐心,呼吸都放得很轻。时间在寂静的仓库里流淌,只有放大镜片偶尔划过陶土表面发出的极其轻微的摩擦声,以及陈默压抑的踱步声。
突然,林夏的手指在石碑靠近底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停住了。那里的陶土颜色似乎比其他地方略深一点点,边缘有一道极其细微、几乎与自然裂痕融为一体的、几乎不可见的直线缝隙!
不像是烧裂或磕碰形成的,倒像是……人工拼接的痕迹!“这里!”她低声说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陈默一个箭步冲过去,蹲下身,顺着林夏手指的方向凝神细看。
果然!在强光照射下,那不到头发丝粗细的缝隙隐约可见,环绕着一块约莫巴掌大的不规则区域。他屏住呼吸,示意林夏继续。
林夏放下放大镜,拿起一把极其精巧的薄刃刻刀,刀尖比针尖还细。她将刀尖小心翼翼地、几乎是以一种悬浮的姿态,探入那道细缝之中,手腕稳得如同磐石,用最轻微的力道,沿着缝隙的走向极其缓慢地划动、试探。
刀尖感受到的阻力极其微弱,但明显不同于周围浑然一体的陶土。这是一种精妙的粘合!她屏住呼吸,集中全部精神,刀尖如同最灵巧的手术刀,一点点地深入、剥离。
终于,随着一声极其轻微的“咔哒”脆响,那块巴掌大小、边缘并不规则的陶土盖板,被她完整地撬了起来!
盖板已泛黄发脆的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方块!陈默的心跳骤然加速,他伸出手,极其小心地将那油布包取了出来。
油布入手带着一种陈年的阴冷感,分量不轻。他小心翼翼地将油布放在旁边铺着白布的桌面上,一层层剥开。
当最后一层油布被揭开,露出里面那份同样泛黄的、用老式打字机打出来的文件时,仓库里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文件的抬头赫然印着:“红星陶瓷厂钍矿渣填埋区域辐射污染检测原始报告(绝密)”。日期:1987年x月x日。这不是后来被篡改过、轻描淡写的那份假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