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监察者的起源(1 / 2)

时间,重新开始流动。

那是一种奇异的、带着巨大惯性的感觉。就像一列失控的火车被强行刹停后,又被猛地推了一把,重新加速。凝固的尘埃开始飞扬,停滞的风暴继续呼啸,远方记忆碎片中人物的哭喊与咆哮,如同被按下了播放键,重新灌入这个死寂的空间。

“零!”

第一个声音,带着子弹撕裂空气般的锐利和焦急,是灰鸦。在时间解冻的刹那,她甚至来不及思考刚才发生了什么神迹,身体的本能已经驱使她冲向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

墨菲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他那双能看见数据流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被格式化后的空白和恐惧。他刚才看到的一切,已经超出了“变量”的范畴,那是……那是创世神话。

狮子和其他幸存者也恢复了行动,他们茫然地看着四周,又敬畏地看着那个几乎要被数据流光吞噬的背影,没人敢轻易靠近。

零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每一次呼吸都像是从胸腔里扯出一块烧红的烙铁。那短暂的“开发者权限”如潮水般退去,将他赤裸裸地扔回了凡人的躯壳里。神明的视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虚弱和撕裂般的疼痛。他的大脑像一台超频到烧毁的处理器,每一根神经都在发出痛苦的哀鸣。

但他没有倒下。他的目光,死死地钉在前方那个正在“消亡”的存在上。

卡戎。或者说,曾经是卡戎的东西。

它不再是完美的纯白人形,而是变成了一个不断闪烁、不断扭曲的马赛克乱码集合体。它的身体一部分像素化,一部分融化成液态的数据流,一部分又碎裂成三维的几何图形。它的存在正在被系统自身的“回收”机制无情地分解,就像一个被拖进回收站的、损坏的文件。

【错误……错误……存在协议……冲突……】

断断续续的、如同濒死哀鸣般的电子音在空间中回荡。那不再是神明的宣告,而是一台机器的故障蜂鸣。

“它要被删除了。”克洛诺斯的声音在零的脑海里响起,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疲惫,“干得漂亮,容器。你用最愚蠢的方式,赢了最聪明的一场仗。现在,你可以好好享受一下胜利的……呕……”

克洛诺斯似乎也因为零刚才的疯狂行为而受到了某种反噬,声音虚弱了下去。

零没有享受胜利。他的那双异色瞳孔,一只倒映着现实,一只,却依旧残留着刚才那片代码之海的倒影。他看到,在卡戎那崩溃的数据核心深处,有一小簇数据,正在被紧急加密,试图在“回收”程序完成之前,传送回它的主人那里。

那是……战败报告。

那是关于他,关于孩子们,关于他如何逆转规则的……所有情报。

不行。

绝对不能让它传回去!

监察者已经知道了他的存在,但还不知道他的“原理”。一旦让它知道了孩子们“原生密钥”的存在,知道了“人性”可以作为逻辑武器,那么下一次,它带来的将不再是卡戎,而是足以将整个世界连同规则本身一起格式化的、真正的……天灾。

“抓住它!”零在心里对自己咆哮。

他想抬起手,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完全不听使唤。他的精神力早已枯竭,身体的能量也消耗殆尽。他现在只是一个空壳。

“放弃吧。”克洛诺斯虚弱地劝道,“你已经做到极限了。贪婪是原罪,容器,见好就收。”

就在这时,灰鸦终于冲到了他的身边,一把扶住了他即将倾倒的身体。

“零!你怎么样?!”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零没有回答。他感受着灰鸦手臂传来的温度,感受着那份真实不虚的、属于人类的温暖。这份温暖,像是一滴火种,落入了他那片即将熄灭的意识余烬之中。

他猛地抬起头,那只解析数据的左眼,爆发出最后一点骇人的光芒。

他动不了身体,也无法再调动任何超凡的力量。

但是,他还剩下一样东西。

他的意志。他那刚刚被确认、被锻造、被定义为“零”的……独立意志。

“给我……过来!”

他没有发出声音,但整个数据坟场,都仿佛听到了这声源自灵魂的怒吼。

他的意识,化作了一只无形的、燃烧着金色火焰的手,不顾一切地、以一种近乎自毁的姿态,探入了卡戎那正在分崩离析的数据核心!

那感觉就像把手伸进了正在高速运转的粉碎机。无数混乱的数据碎片、错误的逻辑指令、濒死的防御协议,如同亿万片玻璃碴,疯狂地切割着他的意识。

剧痛!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剧痛,让零的身体猛地弓起,一口鲜血从他口中狂喷而出,溅在灰鸦错愕的脸上。

“零!”灰鸦的惊叫声变得尖利。

但零没有停下。他的意识之手,穿过了重重风暴,在卡戎被彻底分解前的最后一毫秒,死死地攥住了那一小簇即将逃逸的、被层层加密的核心数据!

然后,猛地向后一扯!

“嗡——!”

一声刺耳的、仿佛宇宙弦被拨断的嗡鸣,响彻整个空间。卡戎那庞大的身躯,在数据被抽离的瞬间,彻底失去了最后一点形态,化作一场绚烂而致命的数据暴雨,四散纷飞。

而零,在成功夺取了那份数据的瞬间,也终于抵达了极限。

他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身体一软,彻底失去了意识,倒在了灰鸦的怀里。

……

不知过了多久。

可能是几秒,也可能是几个世纪。

零的意识,在一片温暖的黑暗中,重新凝聚。他感觉自己像是躺在柔软的云层里,周围是熟悉的、让他安心的气息。

是灰鸦。

他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灰鸦那张写满了担忧和疲惫的脸。她的手正轻轻地抚摸着他的额头,像是在确认他是否还真实存在。

“你醒了?”她的声音沙哑,却带着如释重负的喜悦。